关沵不服气道，“难道我说得不对吗？我在军中兢兢业业三年，比不上陆九渊空降军中三个月，那我这三年算什么？”
姜妧姎勾唇一笑，“本宫虽为女子，可也知战场上拼得可不是资历和经验，而是谁的拳头硬，谁更技高一筹！”
“本宫没有瞧不起普通将士普通军功的意思。数十万将士离乡背井，在战场上保家卫国，不论功劳大小，都值得本宫钦佩！”
“可国有国法，军有军规。论功行赏，自古就有，兵部会根据各位的军功大小，给予将士们应有的封赏。本宫只是觉得向父皇讨要恩典的口子不能开。毕竟军功有价，恩典无价。”
“像陆小将军讨要的不过是陆家的公道，此举不仅关乎陆小将军本人，更关乎天下公义，本宫竟不知关小将军想求的是什么？难不成也有冤屈不成？”
“我？”
被长公主质问，关沵竟然语塞了，确实，陆九渊求得是公道，他求得是女人，这一比较，他不仅军功拿不出手，就连所求之事也上不得台面。
“关小将军怎么不说了？”姜妧姎步步紧逼，“关小将军既然觉得本宫处事不公，不如这样，关小将军想要什么不妨说出来，若是军中将士都觉得这个恩典可以给关小将军，本宫绝无二话，如何？”
“关小将军说啊。”
“说啊～”
姜妧姎松了口，关沵却迟疑了，让军中将士评理，军中将士效忠的都是沈毅，自然会站在沈星洛那边。
他想求娶程雪润为平妻，怕是会被人骂负心汉。
“关小将军，说啊，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
见关沵迟迟不开口，后面跪着的其他将士也不耐烦了，纷纷催促着关沵快点说，不要耽搁大家的时间。
毕竟将士们离家数载，都等着回家与家人团聚，都不想被耽搁在城外。
“是啊，快说啊！”
眼见被架了起来，关沵额头冒着密密的汗珠，说还是不说？
“我来替他说吧！”人群中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
众人望去，是一位女子，女子容貌只能算得上中人之姿，皮肤有些黑，但她长了双灵动的眼睛，看起来像会说话般。
女子行动起来，步子中带着股不拘小节的豪爽之气，她的脸上也有抹与相貌不符的从容自信，一看就是在男人堆里待久了的。
姜妧姎心知这位应该就是程雪润了，是军医偶然救下的女子，会些医术，因为无家可归，在军中帮忙做些包扎治伤的活计。
看到程雪润步履从容地走上前来，关沵心没来由地一慌，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沈星洛，沈星洛显然也猜到了女子的身份。
她大大的眼睛瞬间噙满了湿意，本就纤瘦的身形摇摇欲坠，竟似快要昏倒般。
程雪润走到关沵身边跪倒，“启禀陛下，启禀长公主，小女子程雪润，关小将军想求的恩典与小女子有关。”
“他不便多说，因此小女子便代他说吧！关小将军想要娶小女子！”
“嗬～”姜妧姎轻嗤道，“原来关小将军求得是女人啊！难怪要费尽心思让父皇为他保媒。关小将军也自知理亏吧！”
“父皇，您有所不知，这关小将军啊，打小便与星洛表姐定了亲。他现在让您为他和别的女子赐婚，这是想悔婚喽？”
有姜妧姎在旁边解释，众人恍然大悟！
陆九渊求恩典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无辜惨死的全家。
而关沵求恩典，是为了让陛下替他做这个坏人，毁了早已定下的婚约，另娶她人。
高下立见！
难怪方才胆大包天地指责长公主区别对待！
人群中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
就连景帝都用不敢苟同的复杂眼神看着关沵。
“关爱卿，你有婚约在先，如今又想另娶他人，你这个恩典该求得不是朕，而是沈大将军！”
“若沈家同意退婚，你自然可以另娶她人。即便朕是皇帝，也不能强压着臣子解除婚约。”
“不。”关沵怔怔地，“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姜妧姎接道，“那是什么意思？”
关沵咬牙道，“臣与星洛的婚约自小便定下了，臣绝无悔婚之意，臣愿意依照约定娶星洛为妻。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沈星洛接道。
虽然早有准备，也知道关沵的立场，可是事到跟前，沈星洛还抱着一丝希望，关沵见到她，会想起他们往日的情分，不再执着于娶程雪润。
“陛下，关小将军不是见异思迁的男子。只是小女在战场上救过他，自与小女相识后，我二人才发现彼此性情相投，称得上知己。”
“我们也曾痛苦过，纠结过，自责于对不起沈姑娘，可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即便我们再怎么劝说彼此回到战友的位置上，可终究敌不过内心的吸引。”
“如今我们确定了彼此的内心，可又不愿背弃与沈姑娘的婚约。所以我们愿意退而求其次，寻求三人和谐共处的方式，还望陛下成全！”
程雪润说着，拉着一旁呆愣的关沵跪倒在地。
“寻求三人和谐共处的方式？”姜妧姎轻笑着，“程姑娘这话说得甚是温雅，本宫怎么听着关小将军是要坐享齐人之福啊！还有程姑娘倒也不必说得如此道貌岸然，本就是你介入了表姐与关小将军的之中，如今表姐还没委屈，你倒先委屈上了。本宫说话难听，就不说了，免得程姑娘说本宫欺负你！”
姜妧姎的话瞬间点醒了沈星洛，让沈星洛恢复了理智。
她就觉得程雪润的话怪怪的，却说不出来哪里怪。
明明背叛这桩婚约的是他们，如今先委屈上的也是他们，倒显得她沈星洛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真是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长公主倒也不必咄咄逼人，感情一事向来没有先来后到一说。小女子以为长公主该明白这个道理的，毕竟容世子、周姑娘和您之间，您不也是后来的那个？”
“一派胡言！”程雪润说姜妧姎是后来的那个，姜妧姎还未说话，容予便率先气不过，出言斥责道。
姜妧姎拽了拽他的衣袖，冲着他摇了摇头。
容予虽然不解，姎儿为何拦着他，却还是配合得不再说话。
“后来的那个？呵～”姜妧姎浅浅勾唇，“这么说本宫倒是给程姑娘做了个好的示范喽～”
刚刚一时情急，程雪润出言顶撞了长公主，她正暗自懊恼自己说错了话，不该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
却听到长公主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句，竟似默认了她所说的长公主是从上京第一绝色周白薇那里抢过来的容世子。
当下她也摸不透长公主的心思，只能硬着头皮圆道，“长公主和驸马郎才女貌，天造地设，雪润貌丑无盐，关沵才疏学浅，岂敢与长公主和驸马爷相提并论。”
“雪润只是羡慕于长公主能和心爱之人成婚，朝夕相处，琴瑟和鸣。雪润也想和倾慕之人厮守终身，还望陛下，长公主成全。”
姜妧姎回头看了看沈星洛，沈星洛紧咬着唇瓣，眼眶通红，却仍执着地望着关沵，等着他的反应。
“这么久了，一直都是程姑娘在说，本宫在说，关小将军为何一个字都不说？方才不是挺能说的吗？”姜妧姎将话题抛回给关沵。
既然沈星洛还对关沵不死心，那便让沈星洛一次看清楚她一直放在心上的关沵是什么人！
“我…”关沵犹豫道。
程雪润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鼓励着他，“满郎，你说话啊！有长公主和驸马的事在先，只要我们把事情说开了，他们定然会理解我们的！”
说着她拉着关沵的手不动声色地在她的腹部晃了一圈，提醒着他，她的肚子瞒不了多久了。
她的小动作，姜妧姎全看在眼里，她的眼中划过一抹嘲弄。
“是啊，关小将军，程姑娘既然以本宫为榜样，本宫也不好阻拦你们在一起。只要你当着父皇和满朝文武的面把你和程姑娘的关系说清楚，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一切都好商量。”
听到长公主的鼓励，关沵鼓足了勇气，承认道，“我与雪润是真心相爱，是她让我明白了什么是真心的爱一个人，什么是真正的两情相悦，什么是志同道合。”
“你和他两情相悦，那我呢？她让你明白了什么是真心的爱一个人，那我和你的十几年又算什么？”
关沵的话未说完，沈星洛泣不成声的话便打断了他。
“星洛，不要无理取闹！我承认之前是我误解了对你的感情，其实我一直都拿你当妹妹，我真正爱的是雪润。”
听到沈星洛的哭泣，关沵眼中闪过不耐烦。
“不过你放心，你我已有婚约。我若不娶你，你恐怕也很难再嫁。我关某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只要你同意雪润做我的平妻，你我婚约照旧，日后你嫁到关家，便和雪润以姐妹相称，我自会好好待你！”
“好好待星洛姐姐？”姜妧姎插嘴道，“关小将军都说了程姑娘才是你倾心所爱之人，你要怎么好好对星洛姐姐？”
关沵强忍着不耐道，“我和雪润常年南征北战，在军营里待得时日久些，上京家中的中馈便交由星洛打理。”
“星洛是女子，女子在后宅立命，不能没有孩子。虽然我已经答应了雪润，今生今世，我的身心都属于她，但雪润良善且大度，她同意我给星洛留一个孩子。待星洛成功孕育子嗣后，我便不会再碰星洛。”
“日后我与雪润所生的孩子，也可交由星洛一并照看，以便给她安全感！”
听着关沵恬不知耻的言论，姜妧姎嘴角抽了抽，他这份居高临下的自信心，究竟是谁给他的？
不止姜妧姎忍不下去了，就连一旁的沈霁也忍不了，“关沵，你说这话，是欺我沈家无人了？”
“我妹妹还没有沦落到离了你就嫁不出去的地步，也没有下贱到要靠你的施舍才能在后宅安身立命！今日我沈霁话放在这里，我妹妹就是一辈子不嫁，也绝不可能与他人共侍一夫！”
程雪润柔柔道，“沈小将军，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和沈姑娘共侍一夫，你不愿沈姑娘嫁给满郎，我亦不愿满郎为难，不如你劝劝沈姑娘，主动退了与关家的婚事？”
“你！”
沈霁被程雪润的话刺激地涨红了脸，他脖颈上青筋爆起，双拳紧握，能看得出来若不是程雪润是女子，他的拳头已经挥到程雪润的脸上了。
“不必，我的话现在就放在这里，关沵，明日带着退婚书来沈家退婚，我妹妹高攀不起你关家！”
听到沈霁要退婚的话，关沵吓了一跳，事情的走向似乎没有按照他预期的方向走。
他没打算与沈家退婚啊？他只是想让沈家同意他娶雪润为平妻，怎么沈家的反应这么大？
他都给了沈星洛执掌中馈的权力，也答应给她一个孩子，这些还不够吗？
怎么沈霁的反应那么大？
“沈兄，你在气头上，说得话我不会当真。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即便没有雪润，也会有别的女子，我不可能只有星洛一个女人的。”
“你说你妹妹这辈子不可能与旁人共侍一夫，你去问问，你提这个要求，有几个男儿能做到？上京又有哪个男子敢娶你妹妹？”
“况且你说这些与星洛商量过吗？你虽然你是星洛的兄长，可退婚一事，终究对女方的影响更大，你还是问过星洛的打算再说。”
“你……你这个王八蛋！”
沈霁气愤地一拳挥到关沵脸上，“我妹妹在上京等了你三年，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你忘了你当日来我府上提亲时，答应我们什么了？你说你会好好待星洛，不会让她伤心难过，若星洛不允许，你便不会有别的女子。”
“这些话都被狗吃了？关沵，你有良心吗？”
沈霁边说边一拳又一拳地挥到关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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