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日，竟忽然像是蜕变成了一个落落大方的姑娘。
眉眼灵动清亮，举止从容得体，身姿优雅轻盈。
她丝毫没了胆怯懦弱，反倒自信勇敢。
无论是索要铺子，还是自证清白，她都展现出了令人震惊的聪慧和伶俐。
叶天济看着眼前这个宛若脱胎换骨的妹妹，缓缓合上了书籍。
“为什么不拒绝替芷柔嫁给顾大帅一事？”
他很疑惑，以叶无双今日的智慧和胆量，她本可以拒绝这样不公的安排，又为何会坦然接受？
叶无双轻轻一笑，状似无奈地道：
“我若不答应，恐怕今天我就没机会站在这里和二哥说话了。”
叶天济微微拧眉。
他长得像极了他生母二姨太。
二姨太当年是锦城有名的舞女，生的艳丽夺目，风情万种。
他的五官美艳，却不失男性独有的英气。
远山眉下一双琥珀眼，目光温润，如沐春风。
可当他微微蹙眉时，琥珀色的眼眸便瞬间添上了几分锐利，直透人心。
叶无双脸上仍带着盈盈笑意，声音柔和。
“二哥虽然不常在家，也应该了解我在家中的处境。这件事，由不得我拒绝。”
“你倒是想的通透。”叶天济眯起了眼睛。
这个妹妹，越发让他有些看不透了。
以前还觉得她懦弱无能，一眼便可看穿她的胆怯。
可现在，她的每个动作和表情都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让人难以捉摸。
叶无双轻轻颔首，笑容中带着一丝自嘲。
“不敢不通透了，以前总想着装傻蒙混过去，以为叶公馆这么大，总有我的容身之所。”
“但现在，即使装傻，我的命运也无法掌握在自己手中，何不活出自我，为所剩不多的日子争取一些作为嫡女的尊严和权利。”
叶天济眸光微动，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震惊。
他没想到，叶无双往日里的胆怯懦弱，居然是伪装的！
装傻容易，扮聪慧却难。
看来，今天才是她真实的一面。
叶天济拿着书站了起来。
“走吧，我送你一程。”
叶无双缓步跟上去。
走至门口，叶天济想起什么，他转头问：“你学过医？”
她今天那番对鼠疫的了解，几乎与他这个医生不相上下。
叶无双缓声说：“略懂，看过几本书。”
叶天济点头，心中了然。
叶无双被带回外家抚养的那十几年，定然是饱读诗书。
沈家，不仅是商贾世家，也是书香门第。
“小、小姐……”
叶无双刚跟着叶天济走到车旁，就瞧见一个面容沧桑的老妈子，怀中抱着一包东西，站在不远处的竹林边，朝她这边张望。
眼眶微红，神情焦急又复杂。
想靠近，似是又不敢靠近。
“二哥，等我一下。”
叶无双主动走了过去，“你叫我？”
老妈子的眼眶瞬间红润。
她满眼欣慰的望着叶无双，又好似透过她，在看故人一般的怅然若失。
“小姐，您这一去，生死难料……这是您最爱吃的糯米糕，吃饱点，再去吧。”
她将怀里的东西递给叶无双。
叶无双下意识伸手接过，是用黑布包裹的竹盒。
老妈子深深地望了叶无双一眼，便转身快速离去了。
叶无双皱眉，觉得疑惑。
她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位老妈子的印象。
不过，原主确实非常喜爱糯米糕。
尤其是那种红白相间，淋上蜂蜜的糯米糕，味道甘甜而软糯。
她抱着盒子走回车旁，叶天济解开了她的困惑。
“那人好像是你母亲的陪嫁丫鬟。”
叶无双微惊，迅速扭头望去，竹林旁早不见了那老妈子的身影。
叶天济继续说道：“她可能是听说了你今天的英勇事迹，又见你马上要为叶公馆做出牺牲，所以心疼起旧主子的骨肉来。”
叶无双并不知道，叶公馆还有原主母亲的陪嫁丫鬟。
但她记得原主外婆曾告诉她，沈婉清嫁入叶家时，确实带来了几十个丫鬟婆子。
据外婆说，沈婉清临终前将身契还给了这些丫鬟婆子，并给了她们一笔钱，让她们安度晚年。
无处可去的，也被妥善安置去了庄子上。
按理说，她们都应该有一个安稳的晚年。
可方才那位老妈子，满脸皱纹，双手粗糙，显然是公馆里干粗活的下等婆子。
叶无双没有再深究，她坐上车，朝着绮梦轩咖啡馆而去。
车上，叶天济见叶无双从容淡定的像是去赴一个十分平常的约会。
他忍不住告诉了他一些有关顾大帅的事情。
“这位顾大帅28了还未婚娶，锦城也算独一份，其实除了他残暴弑杀，对女人尤为暴戾以外，还有一个原因。”
“他在与家中抗争，不愿意成为联姻的牺牲品。”
闻言，叶无双挑了挑眉，“这么说，这顾大帅还挺有个性。”
叶天济被逗笑了，“只怕也就你敢这么评价顾大帅。”
稍顿，他继续说：“你可知顾大帅的婚事，为何都是暗中进行？”
“到现在为止，除了顾府和叶公馆，外界无人知晓顾大帅和叶小姐定下婚约的事。”
叶无双轻轻摇头，“为何？”
“在决定与叶公馆联姻之前，顾大帅曾有过三门婚事，但那几人无一不是出嫁前一晚惨死在闺房中，死前都遭受过凌辱，死状凄惨。”
“甚至有一位，原本是通房丫鬟，被提拔为姨太太，却在晋升前一天，同样惨死房中。”
“有人传言，这些都是顾大帅亲手所为，以此来反抗家族对他的控制和干涉。”
叶天济的舅舅是个老仵作，曾亲眼见过那些尸体，偶尔与叶天济谈及此事，总是感慨顾大帅手段的残忍。
叶天济心知叶无双也极有可能是同样的下场，但他无力阻止。
只能稍作提醒，让叶无双有所心理准备。
他接着说道：
“据说顾大帅从小就性格非常要强，不服从家中管教，家里让他出国留学，回来便是留洋少爷。”
“可他却在途中潜入军营，跟着去打了几年仗，回来竟成了土匪头子，带领私兵在锦城占地为王。”
“后来，他击退了多批企图侵占锦城的侵略军，保护了全城百姓。军政府才派人与他和谈，授予他总指挥官的职位，他的行为才逐渐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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