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茶寮,就在半个时辰前,茶博士刚刚接待了四个衣衫污秽的妇人,却不想时隔半个时辰,又来了一位美妇人。
与半个时辰前不同的是,这位贵人却衣衫华贵,仪态万方,端的是风情万种!
来人只是坐在窗台之前,点了杯煎茶便不言不语,与之前这桌的那四个妇人截然不同。
那四人老能吹牛了,说的话都不怕闪了舌头,什么去上林署摇人啊,要发动城内诸多世家啦。
甚至一个胸前沾有秽物的娘们更是口出狂言,说什么本宫不想惊动洛阳宫禁军……
茶博士之前还在寻思,这四人莫不是失心疯的人组了团?
有那说大话的工夫,把身上衣服换了好不好?
多大的人了,还如此邋遢,可惜了一身的好料子。
如今这位贵人就很入茶博士的眼,德淑娴静,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当家娘子。
只是唯一让茶博士觉得违和的便是,如此优雅做派的贤淑娘子,出个门为何不带仆婢呢?须知今日城内可是有些骚乱哩。
茶博士有些正常男人都会有的绮念,可在森严的阶级壁垒下,却又不敢唐突了佳人,最后也只是在上茶之时,私自赠送了一盘果子,算是稍微抒发了一下蠢蠢欲动的春心。
风娘子端起茶水,啜饮了一口,看到了桌上的果子,恰到好处的对着茶博士露出了一丝笑颜。
看着脚步都轻盈了几分的短打少年,风娘子掩唇轻笑,想必这少年今夜会有一个瑰丽的好梦吧。
风娘子坐姿很端正,可偏偏透着一股疏懒劲,她的视线一直流连在窗外,就好似一个伤春悲秋,饮茶奠秋的多情娘子。
随着眼眸的流转,那街道上行驶的七人四马,却也不知到底是其中哪个人牵动了她的心神,竟是流露出一丝凄婉的笑意。
只见她敛起一丝笑意,轻声呢喃道:“功亏一篑啊,怎么会呢?明明尧司马的计划,是那么缜密呢。
该说是天意,还是那小家伙对洛阳的掌控已经无孔不入了呢?
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啊,差一点,差一点,妾身就能被主上称之为梓童了呢。
不过说来也有些忧愁,便是主上胜了,可那人属实不合妾身的胃口呢,整日里装腔作势的,只是面容有三分相似罢了,偏生做派学了个十成十,啧啧,可怜,可笑。
倒是那个小家伙有些意思哩。”
自语到此处,也不知这娘们生出了什么坏点子,竟是咯咯轻笑了起来,一时间似是满室回春。
整个二楼的小公鸡都被迷的神魂颠倒,原来,暗慕之情并不止属于哪个可怜茶博士。
是夜,临近夜幕降临之时。
洛阳起码有三个坊市起了骚乱,喊杀声、哀嚎声毫不遮掩,直把平和了几十年的洛阳百姓吓出了个好歹。
不少人都听到了一种陌生的声音频繁响起,若说是爆杆的话,可这不年不节,谁烧那玩意?挺呛的。
也有不少行伍上退下来的人,一听便知,这是发生了枪战哩。
可又疑惑不已,这枪……
不是只有军中才有吗?
若说火并的一方是军方,那另一方又是谁人呢?总不能是军中有人在城里火并吧?
一些人更是暗骂军中弊案丛生,致使枪支流落民间,迟早要祸乱天下。
想罢,便骂骂咧咧的将床下的长形布包又往深处推了推。
及至戌时,洛阳思恭坊的前院中已经有上百人捆缚在地,不远处更是有一小堆人头堆成锥形,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洛阳宫内的禁军早已被惊动,太阳还未西斜之时,便有金吾卫的头头跪在了崔府某个厢房门口,听说至今还没让起来呢。
“要我说,这事和老冯有个屁的关系?人家守的洛阳宫,又不是随侍在你身边,便是有什么火气你发在人家头上干甚?”
崔尧坐在门槛上对着李承乾喋喋不休,直把李承乾烦了个够。
门外的圆脸汉子恰好能够听到,顿时露出一丝感激之情。
李承乾骂道:“那你说,朕该怪谁?怪裴行俭还是薛礼?
人家二人的娘子豁出命来,护住了朕的爱妃……”
“还有我家欣儿哩,这事你要不给出几个诰命,可过不去。”
李承乾顿时怒骂:“你他妈好意思讨要诰命?这一路上不是你大包大揽的安排一应事宜的?此事也就是逢凶化吉了,否则朕非要和你说道说道!”
门外的汉子转而又郁闷起来,合着主犯在里面哩,可陛下为何只是说道说道呢,就不能硬气一点么。
不就是世家子么,清河崔氏有这般大的势力?
崔尧坐在门槛抖了抖手,原是手中南瓜子磕完了,在膝盖上擦了擦手,又讨好的看向坐在门槛另一侧的武照。
武照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可又磨不过那厮一副死皮赖脸的惫懒样子,只得从裙摆上又分出一捧,兜给了崔尧。
坐在锦敦上的李承乾满脸不是味,便起身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中间,隔绝了二人的视线。
崔尧也不在意,随手扬了扬刚分到的瓜子,示意他,要不要来点,还挺脆生的。
李承乾没搭理他,他可不耐的自己嗑瓜子,偏生专意为他做这些琐事的陈昭仪没有跟过来,武照也不愿替人当开口器。
“薛、裴二人呢?”
崔尧答道:“一人领了二十军棍,眼下回房歇着了吧?”
李承乾顿时又有些后悔,便道:“若是二十军棍,结结实实的打下去,岂不是要把人打坏了?唉。”
“欸欸,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啊,下令的是你,后悔的也是你,好赖人都让你当了呗。”
“朕说的不过是气话,你当时为啥不拦着朕?”
崔尧摆摆手说道:“拦啥?一事不二罚,打了军棍,这事就算是过去了。我等军中汉子认得便是这个,护卫不力,本就该受罚,此事天经地义。
不过,我也替我那两个好兄弟把话说到明处,受了罚,此事就算了结了,可不兴找后账哈。”
“朕是那种人吗?朕只不过是心疼朕的将军,都是肱骨之臣哩。”
“没事,区区二十军棍罢了,歇上三两日也就无碍了,过两天便屁事没有了。都是糙汉子,皮实的很。”
李承乾闻言便狐疑的看着他:“是不是托人放水了?”
“行刑的人是洛阳宫金吾卫,和某家可没什么关系,你这话可冤枉人了!”
“是吗?行刑官姓什么?“
“不道啊。”
“朕怎么记得那厮叫你二哥二伯呢?”
“二哥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是听你说才知道的,只能说我家人丁兴旺呗。”
武照在一旁看着二人拌嘴,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果真与旁人不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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