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清晨，苏棠站在破败的苏府大门前，心中五味杂陈。
这座曾经富甲一方的盐商府邸，如今已是满目萧条。朱漆斑驳的大门半开半掩，门框上的金钉也脱落了大半。门墩边杂草丛生，甚至能看到几只野猫在其中穿梭。银钩铁画的门环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泽，上面落满了蛛网灰尘。
\"小姐......\"绿竹心疼地看着她。
苏棠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府中。院内的情况比门外更甚，曾经精心照料的花园如今杂草遍地，残枝败叶随处可见。假山旁的石桌歪倒在地，上面积了厚厚的尘土。
守门的老仆认出她来，连忙跪地行礼：\"老奴参见夫人！\"
\"起来吧。\"苏棠扶起老仆，\"这段时间府里可好？\"
\"回夫人......\"老仆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苏棠环视四周，看到几个下人正躲在廊角偷偷张望，神色各异。显然，府中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带我去看看父亲。\"
\"这......\"老仆为难地看了眼内院的方向，\"老爷正在书房，不过庶夫人说老爷身子不适，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哦？\"苏棠眉头微皱，\"连我这个女儿也不能见？\"
就在这时，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这不是我们的镇北侯夫人吗？什么时候回京的？\"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珠光宝气的妇人正从内院款步而来。正是苏棠的庶母李氏。她身后跟着几个体态轻盈的丫鬟，举止做派，倒比主子还要神气。
\"见过庶母。\"苏棠不卑不亢地行礼。
\"免了免了。\"李氏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你如今可是镇北侯夫人，位高权重，哪还用得着给我行礼？\"
\"庶母说笑了。\"苏棠淡淡道，\"不知父亲可在书房？我想去看看他。\"
\"你父亲身子不适，正在休息。\"李氏故作关切道，\"要不改日再来？\"
苏棠却已经看到了书房窗前一闪而过的身影。她嘴角微扬：\"既然父亲在休息，那我便在府中转转。好久没回来，倒是想看看有什么变化。\"
\"这......\"李氏脸色微变。
不等她开口，苏棠已经转身向内院走去。绿竹紧跟其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内院比外院更见萧条。往日热闹的厨房只剩零星炊烟，马厩里的良驹不见踪影，就连家仆都寥寥无几。但苏棠注意到，李氏住的院子倒是装点得富丽堂皇，丫鬟仆妇进进出出，一派繁华景象。
\"夫人......\"一个年迈的婆子突然拦住她，递来一张纸条，\"老爷让我悄悄交给您。\"
苏棠接过纸条，只见上面颤抖的字迹写着：\"速去百味铺，有要事相商。\"
\"小姐，\"绿竹凑近耳语，\"方才我看到几个可疑的人影在围墙那边。\"
苏棠点点头。看来府中还安插着其他人的眼线。
\"走吧，\"她淡淡道，\"去百味铺看看。\"
百味铺在京城也算是老字号了，专营各地特产。但如今店面紧闭，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铁锁。门前的石阶上积了厚厚的灰，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开张。
苏棠取出钥匙，打开侧门走进去。店内一片昏暗，货架上空空如也，只有几只老鼠在角落里窜来窜去。
\"这些日子，也不知便宜了多少人。\"她轻声自语。
绿竹打开后院的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后院比店面更显破败，墙角处甚至长出了青苔。但在这一片萧索中，苏棠却发现了一些新鲜的脚印。
\"有人来过。\"她蹲下身仔细查看，\"而且不止一个人。\"
\"小姐要不要......\"
\"不必。\"苏棠打断她的话，\"让他们查去。反正该看到的，我们都准备好了。\"
她走进密室，掀开地板下的暗格。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张发黄的字条：\"另有要事，改日再谈。\"
\"看来父亲是有难言之隐。\"苏棠若有所思，\"绿竹，你去找几个可靠的人，暗中打探府中的情况。特别是这半年来发生的变化。\"
\"是。那小姐您......\"
\"我再在店里转转。\"苏棠环视四周，\"这里总要重新开张的。\"
等绿竹离开，苏棠仔细检查了店内的每个角落。虽然表面破败，但重要的地方都完好无损。特别是那些隐秘的暗格和密道，都保存完整。
\"传我命令。\"她对暗中的护卫说道，\"从明日起，就开始整修店面。另外......\"她看了眼对面的茶楼，\"加强周围的布防。\"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匆匆跑来：\"夫人！不好了！府里......\"
\"出什么事了？\"
\"庶夫人在翻老爷的书房，说是要找什么重要的文书。还说......\"小厮压低声音，\"还说要把府中所有的产业都过到她的名下。\"
苏棠眼中寒光一闪：\"看来是等不及了。也好，就让她先得意一会。对了......\"她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把这个交给周叔，让他按计划行事。\"
回到春晖堂，沈珩正在等她。
\"可还顺利？\"他关切地问。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苏棠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只是父亲那边，怕是有隐情。\"
\"要不要我......\"
\"不必。\"苏棠摇摇头，\"来日方长。既然他们要演戏，那我们就陪他们演一场大戏！\"
夜色渐深，百味铺的后院却悄然亮起了灯。几个人影在黑暗中忙碌，不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更多的眼睛正在暗中注视着这一切。
且让那些暗中的敌人继续搜索吧。等他们真正找到想要的东西时，就是他们暴露的时候！
苏棠继续在苏府内院踱步，每一处衰落的景象都让她心痛。曾经富丽堂皇的厅堂，如今满是蛛网尘埃。描金的房梁已经褪色，雕花的门窗也摇摇欲坠。
后花园的荷塘干涸，塘底裂开道道缝隶，枯萎的荷叶和烂泥混在一起，散发着腐朽的气息。父亲最喜欢的那株百年古松也已经枯死，光秃秃的枝干直指天空，犹如控诉的手指。
\"这边好像有什么......\"绿竹突然压低声音。
苏棠循声望去，在角落的杂草中发现了几片烧焦的纸片。她蹲下身仔细查看，隐约能辨认出\"账目\"、\"借据\"等字样。
\"有人在毁掉证据。\"她冷笑，\"不过他们只怕要失望了。\"
继续往内走，经过关闭的偏院时，她注意到门缝中飘出一缕檀香。这个院子原本是府中库房，如今却上了锁，还有人把守。
\"去查查这个院子，\"她对暗中的护卫吩咐，\"看看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
来到后院的杂物间，眼前的景象更让她心惊。各种名贵的家具、字画都被随意堆放，有些甚至直接扔在地上。一幅价值连城的宋代山水画被压在箱子下面，已经破损不堪。
\"这些都是老爷最珍视的收藏......\"老仆心疼地说。
苏棠点点头：\"把这些都详细记录下来。另外......\"她压低声音，\"暗中调查这半年来府中变卖的所有物件。\"
离开苏府后，苏棠并未直接回春晖堂，而是绕到了城南的一处宅院。这里表面上是一个普通的商铺，实则是她暗中布置的联络点。
\"夫人。\"萧远早已等候多时，\"您要的消息都查到了。\"
\"说说看。\"
\"这半年来，庶夫人变卖了不少府中产业，光是铺子就有十几家。不过......\"萧远递上一份名册，\"这些产业的买主都很可疑。\"
苏棠仔细查看名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果然都是谢家的人。看来他们早有预谋。\"
\"不止如此。\"萧远又递上一份密信，\"最近有人在暗中收购欠府里钱的债主手中的借据。\"
\"哦？\"苏棠来了兴趣，\"是谁在收购？\"
\"查不出具体是谁，不过据说出手很阔绰。那些债主都说，有人愿意用双倍的价钱收购借据。\"
\"有意思。\"苏棠嘴角微扬，\"他们这是想用债务来要挟父亲。不过......\"她取出一个信封，\"就让他们继续收购吧。\"
\"夫人的意思是......\"
\"真正重要的借据，早就被我换成假的了。\"苏棠冷笑，\"让他们费尽心思收购，到头来只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回到春晖堂，沈珩正在书房等她。看到她疲惫的模样，连忙让人准备热汤。
\"夫人辛苦了。\"他心疼地说，\"这些事不必急在一时。\"
\"无妨。\"苏棠摇摇头，\"早一天掌握情况，就能早一天布局。对了......\"她拿出一份密函，\"这是今天在府中发现的，你看看。\"
沈珩接过仔细查看，脸色渐渐凝重：\"他们竟然如此大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苏棠压低声音，\"刚才我让人去查了那个上锁的偏院。你猜在里面发现了什么？\"
\"什么？\"
\"军需调度的图纸，还有边关商路的详细记录。\"苏棠冷笑，\"看来他们早就盯上了这些。不过......\"
\"不过什么？\"
\"那些都是我故意留下的假文书。真正的机密，早就另有藏处。\"
沈珩眼中闪过赞赏：\"夫人好算计。不过那些人既然敢动手，想必也有所凭仗。\"
\"正是如此。\"苏棠点点头，\"所以我们还要再等等，等他们露出更多的马脚。\"
夜深了，春晖堂内依然灯火通明。苏棠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仔细推演着每一步棋。庶母的专权、父亲的隐忍、暗中收购的借据、偏院里的文书......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更大的阴谋。
\"小姐。\"绿竹轻声道，\"您也该休息了。\"
\"再等等。\"苏棠望着窗外的月色，\"让暗线继续盯着。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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