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巧巧倒了半碗热水过来，递到了老汉手中。
老汉只喝了一口，就把水碗递了回去。
他斜倚着床栏，沧桑的面容上，是一双无精打采的眼睛，眉眼低垂，尽显虚弱老态：“唉……”
“爹，我们把老黄卖掉吧，有了钱，女儿就可以到药铺帮您抓药了。”巧巧说道。
老黄就是院子里那头年迈的老黄牛。
老汉看了一眼女儿：“闺女，你舍得吗？”
这句话，问到了巧巧。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巧巧点头：“舍得！今天上午的时候，牛贩子王二又来了，这次他给了两倍的价格，咱们家的老黄，能卖到三十两白银呢。”
“这么多？”老汉若有所思。
巧巧说道：“好像是昭阳公主进城之后，正在广泛的征牛和马匹，尤其是耕牛，租赁和买卖的价格都翻了一番。”
在一番商议之后，父女俩决定了，趁此机会，卖掉老黄牛。
虽说他们都对老黄牛有着深厚的感情，但老汉还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这个家不能没有他，年轻的女儿也不能没有父亲。
老汉在寻思了片刻之后，还说道：“闺女，你可以把老黄拉到集市上卖，那里应该有专门征收耕牛的军官，直接卖给他们，价格肯定更高。”
牛贩子王二，是个二道贩子，肯定是会从中取利的。
“知道了，爹。”巧巧说完话，收拾了一下，就牵着老黄牛出发了。
老汉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扶着门框，满脸悲伤和愧疚的，望着老牛的背影。
“嗐……”他长叹了一声：“没想到我竟落魄到了如此田地……”
他有点文化，曾经是个教书先生，虽说不上富裕，但也算是生活的可以，就算是饥荒年，他也颇有余钱和余粮，养育女儿不成问题，甚至还能拿出多余的些许粮食，去救济少许的难民。
可惜好景不长，他病了，不能再教书了。
而就在几个月前，他们家还遭到了偷窃，钱粮丢失了大半。
现在重病在身，连饭也吃不饱了，唯一的财富，就是家里的这头牛。
“罢了罢了。”老汉虚弱无力的说着：“人总要先活着，老黄啊老黄，你为我家耕耘劳作了一辈子，到头来，我却只能把你卖掉，只希望你啊，能有个好的主人家吧。”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很重感情的，毕竟他们的交际圈子很小，一辈子走过的地方也很小，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十个人，和一两头牛，一两只狗。
这些，都是他们的亲人呐。
……
巧巧到了市集上，发现这里非常的热闹。
这片市集，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这让巧巧那充满阴霾的心情，稍稍好转了一些，她对未来又多了几分希望。
“大家都在说昭阳公主的好，希望我们在她的新统治下，能够再次过上好日子吧。”
街口有一片很大的空地，聚集了海量的难民，似乎是在发放食物。
巧巧自认为，虽然生活的也困难，但还算不上难民，她心地还是比较善良的，觉得自己不应该去跟难民抢着领粮食。
因此。
她牵着老黄牛，径直向前，进入了集市中。
这里人来人往。
在途经药店的时候，她驻足了片刻，看到里面挤满了人。
唉，这年头，饿肚子的人多，生病的人也不少啊。
不过巧巧觉得，那店里的人，比自己幸运了一点，人家生病了至少还有钱买药，自己却要把家里的老黄牛卖掉。
“老黄啊老黄，真不是我想卖你，实在是迫不得已。”巧巧牵着牛，准备继续向前走。
几个从药店里出来的人刚好从她面前经过，并激动的说着一些话。
“太好了，这下子我家老张就有救了。”
“是啊是啊，我家媳妇也有救了，没想到免费发药的消息是真的，咱们昭阳公主真是菩萨心肠啊。”
“听说这很多药，还是神仙恩赐的呢。”
“神仙？”
“对呀，风雪古城中的凌霄真君，你不知道吗？那神仙可真是神通广大，还有咱们这里的粮食，也都是真君给的。”
“回头我也得去拜一拜。”
就这样说着说着，一群人走远了。
而巧巧则愣在了原地。
她倒不是觉得真君的传说有多么令人惊讶，而是重点注意到了，这里可以免费领药的事情。
免费发药！
免费领药！
怪不得药店里这么多的人。
巧巧心头大喜，一念之下，大步朝药店走去，突然，她想到了牵着的老黄牛，已是将老黄牛栓到了一根柱子上：“老黄，如果我领到了药，就不卖你了，开不开心？”
牛真的是通人性的。
它似乎看出了巧巧的喜悦和放松，竟然十分温顺的用牛脸蹭了蹭巧巧的胳膊。
“你先在这里乖乖的，我进去看看。”巧巧说着，就跑进了药店。
经过漫长的排队等待，终于轮到她了。
她反而紧张了起来，因为此刻接待她的，并不是普通的郎中，而是一名高大魁梧的军医。
“要抓什么药？”军医拿着纸笔，头也不抬的问道，他要尽快开方子给助手去拿药，来领药的人太多，所以效率很重要。
“这个……”巧巧有些懵了：“我……我也不知……”
军医抬起头来，看到眼前是个吞吞吐吐的小姑娘，就立刻明白了什么，便问道：“你家是谁生病了？”
“我爹。”巧巧如实回答。
军医又问：“得了什么病？是何症状？”
“胃病，经常腹中绞痛，咳血，有时候都下不来床，也吃不下饭。”巧巧依然如实回答。
军医皱起了眉头：“听起来不是小病，你描述的又不是很清楚，这样吧，我派个人陪你走一趟，一起到你家去。”
“啊？可是我没钱……”
军医苦笑：“不要钱，看病和用药，都不要钱，这是公主殿下的特别恩典。”
一时间，巧巧感动不已。
军医派出的，是自己的徒弟，虽然只是学徒，但也是了不起的郎中了。
这学徒很年轻，只有不到三十岁，名叫王孝。
王孝跟着巧巧出了药店，看到巧巧去牵牛。
“你家的牛？拉出来卖的？”王孝问道。
巧巧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本来是打算卖掉给我爹看病的，但现在有了免费的药，我又不打算卖了。”
“不卖也行。”王孝看出了巧巧跟老黄牛的感情，笑着说道：“不卖的话，其实可以租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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