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相当于拒绝了二人劝说的晏琅目送二人返回到献祭阵当中。
她眸色愈发深沉。
身旁萧戈看在眼中。
他总能从他们的相处当中，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情谊有多深。
这种情谊是他不曾获得的。
每每在旁观望，心中都有感慨。
但他并不想获得这样的情谊。
或许从前想过。
可在接受了晏琅的记忆，深切地体会了一番那般强烈的情绪过后。
他对于情绪的探索和渴望，几乎冲淡到了极致。
他不希望自己因为情绪这种东西而陷入疯狂不可自控的下场。
即使摆在他面前的这个例子，在疯狂过后便能够迅速冷静下来，清晰理智地应对所有事宜。
可就因为这个例子，他清楚地知道即使是晏琅在面对这样的情绪时，都有过一瞬的失控。
而他从来不具备与晏琅比肩的能力。。
清晰认知过后，萧戈感觉自己的头脑变得分外清明。
“在想什么？”
晏琅的声音突然响起。
萧戈闻言回过神来侧眸看她，“在想你当初说的对，情之一字，犹如砒霜。”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晏琅疑惑挑眉，没想到萧戈望着二人离去方向愣神是在想这件事情。
“只是有些感慨。”萧戈解释道，又小心地看了晏琅一眼，“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说来听听。”晏琅双手抱胸，心想萧戈这个人偶脑子一转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
萧戈抿了下唇，在心中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你的记忆告诉我，你会说出那番话的原因，却没有告诉我，你为何甘愿承受？”
“有一个成语，叫甘之如饴，你可知道？”
“知道。”萧戈点头。“这就是你甘愿承受的理由吗？”
“嗯。”
“我明白了，我想我无法做到甘之如饴地接受下这犹如砒霜般的情。”萧哥自顾自的说着。
晏琅听出了他的意思，“你不想要这些情绪了？”
“嗯，体验过情绪后，我觉得当一个无法感知到情绪的人偶并没有什么坏处，我本就是人偶，何必非要向人靠近？”
萧戈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心意。
晏琅闻言轻轻颔首。“既不想感知情绪，那等师姐重塑肉身去贺山之后，你可以跟她要那只蛊虫。”
那只给季白宇用于感知情绪的蛊虫，季白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那蛊虫不仅能够感知情绪，也能封锁克制情绪。
给萧戈用正合适。
萧戈没想到他说出自己的感受之后，晏琅会立刻提供解决的方法。
“你不觉得我这么想很怪吗？”他疑惑问道。
“一点都不奇怪，你只不过是完全接受了自己而已。”晏琅摇头。
想要让萧戈变得完全像个人的是居乘这个偃师，又不是她，也不是萧戈自己。
她完全能够理解。
“完全接受了自己……”萧戈蹙眉，有些难以理解这句话。
不过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刚刚想通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偶仿佛都通透了许多。
“接受自己是许多人毕生都无法完成的事情，你很了不起。”晏琅毫不吝啬夸赞。
闻言，若是从前学习旁人情绪的萧戈，此刻应该表达出谦虚。
可他此刻感受着自己。
因为晏琅说的没错，所以十分认真地点头。
“我很了不起，你也很了不起。”后面这句话他说出口时没有半分迟疑思考完全出自本心。
他不敢也不愿接受的情绪，晏琅承受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晏琅不吝啬对他的夸赞，他也不吝啬对晏琅的夸赞。
在他看来，这世间所有用来夸人的词汇，都不够用来夸赞晏琅。
晏琅闻言笑了。
萧戈的表达完全遵从他自己本身。
与其说他拒绝了情绪，倒不如说他已经摒弃了那些情绪所带来的任何反应，完全遵从本心。
他已经完完全全地成为了自己。
不再是晏琅的一缕神魂所化作的人偶，而就是萧戈本身。
萧戈不懂她为何笑。
但看她笑，便也跟着笑了。
笑着笑着，他倒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破邪剑被魔族用于打开镇魔阵，没了它除魔会不会更困难些？”
破邪剑的消失可以说是无声无息。
早在晏琅将他交给萧戈之际便已经解开了契约。
因此，破邪剑用于打开镇魔阵消散之际，晏琅并未承受到反噬。
她只不过承受了解除契约时不足十分之一的反噬。
萧戈则没有契约破邪剑。
神奇的是即使没有契约，他也同样可以用破邪剑。
晏琅想起那陪伴她战斗了两世的老友就此消散，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除魔并非难事，没有他没有任何影响。”她淡声道。
“你应该可以保得住它吧？不是都说本命剑对于剑修本身意义重大吗？”
萧戈想到了他身上的剑骨。
晏琅能够解决掉剑骨的事情，肯定也能够再弄另外一把剑来替代破邪剑。
可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舍弃了重要的本命剑。
拥有晏琅记忆的他清楚知道剑骨对于晏琅而言根本不重要。
甚至于晏琅厌恶剑骨。
那是上天强行赋予她使命的象征。
可她却选择保住剑骨，舍弃本命剑。
萧戈想不明白。
“那是它的选择，不是我决定的。”晏琅抬起握剑的右手，看了又看。
“破邪对我而言，的确意义是重大，但我也恨，我恨它是旁人递到我手中的一把剑，更恨拾起这把剑的手。”
“说到底，我最该恨的，是利用它、利用我的那些存在，我与它从前没有选择的权利，但现在，它可以选择自己的结果。”
早在许久以前，晏琅就与破邪剑说过。
既然这一世还是契约了，那便并肩作战，直到她死的那一刻。
那时候的她已经做好了与破邪剑一同死在魔族入世当日的准备。
然而萧戈这个意外的出现改变了她的计划。
她亲手将破邪剑交给了萧戈，让萧戈替她完成那个不算承诺的承诺。
只是破邪剑有它自己的傲气。
在晏琅解除契约，将它交出去的那一刻，剑灵自毁，无声无息。
当时即使没有契约，晏琅也清晰地感受到了破邪剑的变化。
它沦为死物。
其实早在知道自己的存在是刺向主人的那一把剑，感受到主人对它的复杂情绪中蕴含着杀意、想要将它毁灭的那一刻起。
破邪剑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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