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酒馆】是朝鲜人开的，主要以烤肉为主。用菜叶将炙熟的肉食包裹，加上蒜瓣、葱丝、辣椒等物，蘸上当地人秘制的酱料食用。
猪肉羊肉，生猛海鲜，皆可烧烤，风味可说别具一格。刘根号第一次吃到这种烧烤，不由连连称赞。
林闾有心结交，连连劝酒，很快双方就熟络起来。
这位林闾乃是大明海商，说是替国公爷掌柜，其实做的是家族生意。
洪武朝严酷的禁海令并没有吓退林家商人，反而选择逆流而上。林家子弟白天在县学读书，夜晚就驾船出海。
他家做生意的手段也很灵活，他们给日本的官员、大名等权贵送去各色新奇物品。
开始是妇人用的肚兜、发簪之类。待塞国兴起，那什么自行车、胸罩、安全套、阿司匹林，把日本权贵哄得一愣一愣的，一来二去，日本简直成了他家后花园。
日本《南浦文集》记载：“唐人商船如候鸟，风起必至！”，说的就是林家。
林闾正是林氏家族这一代的领军人物，当刘根号再次问起朝鲜黑市为何凋零，他笑着解释：
“当今圣上放开了台湾海禁，从月港码头出海，一日可抵赤嵌城，明人、倭人、朝鲜人，全都去那边交易，就连海盗，全都被粟登科收编了，大明海疆这一向倒是太平的很。”
朱棣也没料到，开放了台海贸易，本是为了恶心刘学勤的动作，却替大明消除了一个祸患。
当然了，面对塞国这个最大的祸患，大明实在有心无力。
刘、杜二人闻言，也是奇怪的很，他们乃是塞国决策中枢之人，对于国际关系这块非常敏感。深知大明不会无缘无故放开海禁，刘根号忙斟了杯酒，再次向林闾请教。
林闾对于官场之事有所了解，但他家在朝中还没有那么深的人脉，只是知道朝廷在拉拢粟登科，至于更深层次的动机，他就不清楚了。
刘、杜二人对视一眼，心里均有种不好的猜想：浓眉大眼的粟登科叛变了。
那么，船队再走台湾海峡是不是还安全，这就要事先搞清楚。万一世子刘根号被台湾扣押，那简直成了天大的笑话。
刘根号给杜甘使了个眼色，杜甘便道：“我等此次带回来一些橡胶、棉纱、烟草、咖啡等物，想在此地交割，不知贵东可有兴趣？”
林闾大喜，他之所以来朝鲜黑市转悠，就是为了截胡美洲商船，这可是要碰运气的。
因为塞国的海船是不可以进入长江的，这是政策上的不允许。
即使政策允许，塞国海船也无法直接顺江而上。
在世人眼中，长江航运条件优越，其实那也分地段的。长江最浅处水深只有5米，就不适合吨位较大的海船。
而且中上游的川江航道比降大、险滩林立，别说海船，就是各种江船的事故率也高达10%。
但从吴淞口可以直接将货物运送到塞国腹心之地重庆，比在广西、安南进港，将货物从陆路转运，运费差了数倍不止。
考虑到台湾海峡的风险，刘根号他们不得不临时作出应对，将货物抛售给大明商人。
林闾喜出望外，塞国人的船上果然有好东西，尽管那什么咖啡是头回听说，可不影响他做这笔生意。
他家并不做内江航道上的生意，只消将货放给其他商人，倒手就有50%的利润。
刘根号他们不知道的是，台湾海峡并没有对塞国商船进行封锁。
并不是说粟登科已经悬崖勒马，而是他还在摸着石头过河。
事实证明，粟登科是位非常出色的商人。当心中那个帝王梦的魔种觉醒之后，他便展开了一系列行动。
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便是“开科取士”，当然，所谓的开科取士乃是塞国媒体牵强附会的说法。在最后摊牌之前，人家粟登科的所有活动都是合法的，是得到总山支持的。
因为他是以台湾垦殖的名义招募500名储备干部，而且分文、武两科举行考试。
粟登科对参加考试的资格不作任何限制，只要你来了就可以考试。
在大明朝廷的默许下，甚至有相当数量的明朝士子也去考台湾的储备干部，尽管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弄不清楚储备干部是个啥。
因为张榜时说的清楚，一经录取，第一年的俸禄就有500元钱！
还在造船厂的平组部做个小组长的赖小栓也参加了这次考试，他在造船厂其实已经可以挣到20多元钱的月薪了，可比起在生产队时挣六毛六的那会儿，他却更加不平衡了。
因为歧视政策一直没有消除，他这种夷人出身与汉人同工不同酬，工钱差了一倍不止，人家有的股票和各种福利，他要么没有，要么就很少。
好在年初粟总督把奴工全都解放了，还给大伙儿分了田地。赖小栓之前已经将爹娘等亲人从生产队里捞了出来，但他家的那些亲戚他就无能为力了。
台湾夷人感念粟登科的恩情，私底下都叫“粟爷”或者“粟爷爷”。
赖小栓是个知道好歹的，作为生产队时期被重点培养的进步分子，他肯定是要争取做粟爷爷的储备干部，而且他顺利考中了，成为三百文职干部中的一员。
“哎！这玩意怎么写啊？”
咬着笔杆子，赖小栓和其他人一样犯难。他们中谁也没想到，粟爷爷的钱也没那么好拿的，上任伊始，所有人被要求编一份【贸易军操典】。
所谓“贸易军”，是粟登科给殖民武装起的名字，既没有那么浓烈的侵略性，又说明了这支武装力量的特点。
台湾周边的大小海盗已经不存在了，要么你识相点儿接受招安，要么就等着垦殖公司前去清剿。
但这帮文职人员没有几个懂兵事的，就只能硬编。
好在赖小栓在生产队的丰富经历，让他来了灵感，工分制度给了他极大启发，只见他拿起铅笔，刷刷在稿纸上写下三个大字：军分制。
然后他发挥想象，罗列如操练、纪律、军功、职级等等，就开始硬编。
还在安南巡视的刘学勤，从韩硼手里接过安全局汇总的近期台湾情报，看完之后，刘学勤不禁大加赞赏：
“粟登科是个能人啊，他做事条理分明，节奏感很强。若是没有我塞国，说不定他能成长为一位厉害的帝王呢！”
韩硼有些不以为然，撇撇嘴道：“还不是师尊您给逼出来的，再说了，他那个孙猴子再能闹腾，也跳不出您的五指山啊！”
“哎，可惜了！”
刘学勤摇摇头，微微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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