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的目光，如同一只盘旋于九天之上的猎鹰，精准而又冰冷地，落在了灰袍的身上。
刹那间！
灰袍那藏于兜帽阴影下的身躯，微微一僵！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来了！
他知道，楚歌绝不是一个宽宏大量的善人。
刚才自己出面，名为解围，实则也拂了楚歌的面子，这个睚眦必报的家伙，必然会找回场子！
只是，他会用什么样的方式？
灰袍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古井无波，只是静静地垂手而立，等着楚歌出招。
他倒要看看，楚歌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见灰袍不言不语，楚歌嘴角微微上扬，主动打破了沉寂。
“大长老。”
他的声音温和了许多，仿佛刚才那暴怒的杀意从未存在过。
“此次袭击金城，折损我教七千精锐，虽说是情报有误，但大长老你身为此次行动的最高指挥，无论如何，也难逃罪责。”
话锋一转，楚歌的脸上，甚至带上了一丝“善解人意”的笑容。
“不过……本座一向赏罚分明，愿意给大长老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将功补过？
听到这四个字，灰袍心中警铃大作！
他与楚歌之间的关系，教内高层人尽皆知。
那是典型的面和心不和！
若不是他灰袍在教中根基深厚，门徒众多，更有长老会在背后若有若无地制衡着教主。
恐怕以楚歌那狭隘的心胸，早就寻个由头将他给秘密处理了！
现在，这只笑面虎，竟然主动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灰袍想都不用想，便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阴谋气息！
似乎是看穿了灰袍的警惕与担忧，楚歌脸上的笑容愈发和煦，缓缓道。
“呵呵，大长老不必紧张。”
“其实，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案。
“大长老也知道，眼下城中缺粮，虽说本座早有准备，但在城外秘库藏起来的粮食，终归是需要人手运回来的。”
说到这里，楚歌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深深地看着灰袍。
“这样吧。”
“本座便派大长老你，与乔恕一同，领一支精锐，即刻出发，前往秘库运粮！”
“只要能将粮食顺利运回城中，解了这燃眉之急，那么……袭击金城失利之事，本座会亲自向长老会解释，为你一力承担！”
“如何？”
原来，只是去运粮？
听到楚歌的安排，灰袍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几分。
运粮之事，虽然紧迫，但算不上什么龙潭虎穴。
更重要的是，楚歌竟然派了他的心腹——青龙堂堂主乔恕与自己同行！
乔恕是谁？
那是楚歌一手提拔起来的忠犬！
楚歌再怎么想坑害自己，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忠犬也一并舍弃吧？
有乔恕同行，这趟任务的安全性，便大大增加了。
想通了这一层，灰袍那藏于阴影中的双眸，闪过一丝精光。
他明白，这是楚歌的阳谋！
去，可能有未知的风险。
不去，就是当众抗命，给了楚歌发难的最好借口！
权衡利弊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灰袍，终于缓缓抬起头。
他对着楚歌，深深一揖。
“教主深谋远虑，属下佩服。”
“一切，但凭教主安排！”
“很好！”
楚歌抚掌大笑，似乎对灰袍的识时务感到非常满意。
“乔恕，冷锋！”
“属下在！”
刚刚才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两人，立刻应声。
“你们二人，即刻点齐三千精锐，随同大长老，连夜出城，务必在三日之内，将粮草运回！”
“遵命！”
乔恕与冷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运粮，总比掉脑袋强！
然而，就在灰袍、乔恕、冷锋三人躬身领命，准备退下之时。
没有人注意到。
主位之上，楚歌那张含笑的脸庞，嘴角不着痕迹地，向上勾起了一抹森然、诡谲的弧度！
那笑容，充满了算计的味道。
……
夜色如墨，泼洒在陇西古城的城头，也同样笼罩着百里之外的金城。
与楚歌那压抑着杀机的帅府不同，此刻的金城都尉府，气氛虽凝重，却多了一丝……烟火气。
不，更准确地说，是米香气。
都尉府的偏厅内。
秦泽端坐于主位，面前摆着一杯尚冒着热气的清茶，但他却并未去碰。
他的目光，正落在对面那个体态浑圆，满脸堆笑的中年男人身上。
王哲，金城最大的米商。
也是秦泽如今唯一的希望。
“王掌柜。”
秦泽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城中缺粮，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王哲闻言，立刻把肥硕的身躯往前挪了挪，脸上那讨好的笑容愈发灿烂。
“知道，知道！秦都尉力挽狂澜，保我金城安宁，此乃天大的功绩！小人……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一记响亮的马屁先送了上来。
秦泽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我需要粮，向你借。”
直截了当，没有半句废话。
谁知，王哲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随即一拍大腿，五官都快挤到了一起！
“哎呀！”
他叫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懊悔与痛苦！
“我的秦都尉！我的大恩人！您怎么……您怎么不早说啊！”
王哲捶胸顿足，仿佛错过了几个亿的大生意。
“您要是早来半步，哪怕只是一句话！小人我……我就是把库房的门板拆了，也得给您把粮食凑齐了送过去啊！”
“可现在……现在……”
他苦着一张脸，几乎要哭出来。
“小人我……是真的有心无力了！”
“我那些粮食……说啥也不该卖了啊！”
此言一出，偏厅内的空气，瞬间冷了三分！
秦泽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动作不疾不徐，优雅从容。
但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骤然闪过一抹锐利如刀的寒光！
“王掌柜。”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王哲的心猛地一颤！
“你我，并非第一次打交道。”
“我的手段，你应该清楚。”
“如果让我发现……”
话，只说了一半。
但那未尽之意，却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了王哲的喉咙！
“不敢！不敢！！”
王哲“噗通”一声，竟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连滚带爬地站起身，一张胖脸惨白如纸！
“秦大人！秦都尉！您这可真是冤枉死小人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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