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前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冯寒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沉闷，而又刺痛。
尤其是那最后三个字。
“二十人！”
它像一根无形的针，深深扎进了秦泽的血肉之中！
如今，仅仅一战之下，便折损了足足二十人！
连带六十多个轻重伤员！
这几乎是黑虎卫成军以来，最惨痛的一次损失！
风，似乎都停了。
整个黑虎营，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了秦泽的身上。
他们看到，他们的主帅，那个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秦大人，此刻正沉默着。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平静得如同一潭深水。
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仿佛有风暴在酝酿。
一些士兵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们怕，怕看到秦泽脸上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失望与责备。
他们宁愿被秦泽当场军法处置，也不愿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冯寒更是将头深深垂下，攥紧的双拳，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等待着秦泽的雷霆之怒。
然而，秦泽并没有发怒。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沉吟了良久。
那沉重的寂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片刻之后，秦泽缓缓抬起头。
他的目光，扫过帅帐前一张张或紧张，或愧疚，或悲痛的脸。
他能感受到，无数道视线正牢牢地钉在自己身上，等待着他的宣判。
想到这里，秦泽深吸一口气，胸中的那股刺痛与暴戾，被他强行压下，化作了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冰冷的力量。
他往前踏出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校场。
“将士们。”
所有士兵，身躯猛然一震！
“此次围剿血莲教妖人，我黑虎卫弟兄们，伤亡不小。”
秦泽的声音，平静而低沉，像是在诉说一个既定的事实。
“但是……”
他话锋一转，原本平静的眼眸中，骤然爆射出两道骇人的精光！
他的目光，如最锋利的刀刃，从眼前的黑虎卫身上，一个一个，缓缓扫过！
被他目光扫过的士兵，无不感觉浑身一凛，仿佛灵魂都被看穿！
“这只是开始！”
轰！
这四个字，如惊雷炸响，让所有士兵的脑子，都嗡的一声！
秦泽的声音，再度拔高，带着一股凛冽的杀伐之气！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笔账，我秦泽，一定会牢牢记在心中！”
“楚歌也好，血莲教也罢！”
“今日，我们流了多少血，折了多少兄弟！”
“来日，我必将让他们，千倍、万倍地偿还！”
他的声音，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我向你们保证！”
秦泽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直指苍穹！
“总有那么一天，我会亲自带着你们，踏平血莲教的残余势力！”
“为我们今日受伤的弟兄，讨回公道！”
“为我们今日牺牲的兄弟，报仇雪恨！”
一番话，饱含着无尽的杀意与坚定的承诺！
压抑在所有人心头的悲痛与愧疚，在这一瞬间，被彻底点燃！
化作了滔天的怒火与战意！
对！
大人说得对！
这只是开始！
他们是虎！是狼！
受伤的猛虎，只会更凶！
断了爪牙的恶狼，只会更残忍！
“报仇！”
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吼出声！
下一秒，校场之上，群情激奋！
“锵！”
“锵锵锵！”
无数把雪亮的腰刀，被猛然拔出，刀锋直指天空，寒光凛冽！
在场的黑虎卫，个个双目赤红，青筋暴起，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一声高过一声，一浪盖过一浪！
那恐怖的声浪，汇成一道钢铁洪流，仿佛要将这天，都捅出一个窟窿！
整个金城东角，都被这股惊天的杀气所笼罩！
秦泽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慰藉。
这才是他的黑虎卫！
一支打不垮，拖不烂，永远向前的无敌之师！
他缓缓抬手，下压。
那足以撼动山岳的呼喊声，戛然而止。
令行禁止，深入骨髓！
待众人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声停下后，秦泽的目光，重新落在了冯寒身上。
他脸上的杀伐之气尽数收敛，恢复了惯有的平静。
“这些牺牲的弟兄们，每一个，都要送去三百两白银的抚恤金。”
冯寒浑身一震！
三百两！
要知道，朝廷给出的阵亡抚恤，最高规格也不过五十两！
而且就算是五十两，真正能到那些家眷手中的甚至有些不足二十两。
大人一开口，就是六倍！
然而，秦泽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乃至周围所有能听到的士兵，都瞪大了眼睛。
“另外，派人去他们家中，仔细询问。”
“记住，不是把抚恤金送到就结束了。”
秦泽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牺牲的每一位，都是我秦泽的兄弟！”
“他们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他们的妻儿，就是我的家人！”
“他们家中有任何困难，我秦泽都要尽力帮他们解决！”
“我秦泽在一天，就绝不让英雄的家人，流血又流泪！”
这番话，如同一股暖流，瞬间涌入了在场所有士兵的心田。
他们当兵吃粮，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家里的父母妻儿，能过上好日子吗？
如今，秦泽给了他们一个足以让他们抛却一切后顾之忧的承诺！
一个用他“秦泽”之名做担保的承诺！
秦泽没有停下，他继续说道。
“还有那些受伤的弟兄。”
“告诉他们，安心养伤，什么都不用想！”
“不论伤势多严重，只要还有一口气，只要能救活，那就给老子救活！”
“只要能恢复如初，那就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恢复如初！”
“金城的药材不够，就去外地买！金城的大夫不行，就去外地请！”
“钱，我秦泽来出！”
“所有受伤的弟兄们，每个月的军饷，照常发放！”
“另外，再额外加一笔营养费！”
“让他们顿顿有肉吃，顿顿有汤喝！把身子骨，给我养得比以前还壮实！”
轰！
如果说，之前的承诺是让他们安心。
那么此刻的这番话，则是让他们彻底陷入了狂热的感动之中！
军饷照发！
额外还有营养费！
这是什么概念？
一个普通的黑虎卫士兵，月饷也不过五两银子，这已经远超寻常军队。
现在，他们就算躺着养伤，拿到的钱，比以前拼命操练时还多！
这是何等的恩遇！
“噗通！”
一名站在前排的，在战斗中断了一条手臂的士兵，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单膝跪了下去！
他是个铁打的汉子，断臂之时，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可此刻，却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大人………”
他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噗通！”
“噗通！”
他身边的伤兵，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
紧接着，是那些毫发无伤的士兵！
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跪倒在地！
“我等，誓死追随大人！”
“为大人效死，万死不辞！”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再度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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