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痕很清楚，秦泽救他，就是让他成为一把刀。
一把撕开血莲教内幕，直插楚歌心脏的刀！
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宿命。
如果能多一个灰袍这样的强援，这把刀，无疑会变得更加锋利，更加致命！
他自然不会拒绝！
……
叶秋痕的这番话，充满了诱惑力。
那描绘出的复仇场景，几乎让灰袍体内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然而！
面对叶秋痕伸出的橄榄枝，灰袍那布满血丝的眼中，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他心中的复仇烈焰，缓缓地平息了下去。
他没有立刻答应。
这一切，他都需要时间，需要仔细地，再仔细地想一想。
他不能再走错任何一步了！
“呵呵……”
灰袍干笑两声，收敛了身上那骇人的杀气，又恢复了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他对着叶秋痕拱了拱手，话锋一转。
“时候不早了。”
“叶兄你有伤在身，又刚刚耗费了大量真气，还是早些歇息吧。”
“复仇之事，不急于一时，需从长计议。”
见灰袍顾左右而言他，明显还没有彻底打定主意，叶秋痕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他也不再强求。
毕竟，信任这种东西，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建立起来的。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疑心了一辈子的人来说。
“也好。”
叶秋痕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场面话，无非是些“保重身体”、“日后多亲近”之类的客套。
随后，灰袍大长老便再次对着叶秋痕一拱手，一言不发地，转身退出了屋子。
吱呀——
房门被轻轻带上。
屋内，只剩下叶秋痕一人，和那跳动不休的烛火。
屋外，是深沉如墨的夜色，和那似乎能吞噬一切的未知。
……
冷风扑面而来，带着夜的凉意，让灰袍大长老那因复仇怒火而滚烫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些许。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浑浊的目光扫向院落。
那里，空空如也。
除了几株在夜风中摇曳的树影，便只剩下冰冷的石桌石凳。
那个本该在院外，将他们所有对话都尽收耳底的年轻人，秦泽，竟然不见了踪影！
人呢？
就在他惊疑不定，神思恍惚之际。
一道魁梧的身影，如同一座铁塔，悄无声息地从院角的黑暗中走了出来。
来人步伐沉稳，龙行虎步，身上带着一股只有在沙场上经历过血火洗礼，才能拥有的铁血煞气！
正是胜虎！
胜虎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落在灰袍大长老的身上，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厌恶。
若不是公子有令，他现在就想一刀劈了这血莲教的老杂碎！
“我们公子已经备好了酒菜。”
胜虎的声音，冰冷而生硬，像是两块铁片在摩擦。
“你，跟我来！”
他的语气，不是邀请，而是命令！
……
灰袍大长老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大汉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杀意。
但他没有发作。
寄人篱下，虎落平阳，他早已没了发作的资格。
沉默，便是他此刻唯一的选择。
就这样，一前一后，两人穿过幽静的走廊。
胜虎走在前面，背影如山，每一步都踏得极为沉重，仿佛是在用脚步声，向身后的这个老家伙宣示着都尉府的威严。
灰袍大长老跟在后面，宽大的灰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遮住了他那双不断闪烁，心思百转的眼睛。
秦泽。
到底想干什么？
刚听完了他和叶秋痕的“投名状”，转头就备下酒宴？
这是鸿门宴，还是庆功宴？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翻滚不休，却始终理不出一个头绪。
很快，一座灯火通明的宴客厅，出现在了他的视机之中。
还未走近，一股浓郁的肉香和醇厚的酒香，便争先恐后地钻入了他的鼻腔。
咕噜——！
一声清晰无比的，不合时宜的声响，从灰袍大长老的腹中传出。
他的老脸，瞬间涨得通红！
该死！
自从被楚歌追杀以来，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天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了！
每日里不是啃着干硬的干粮，就是喝几口冰冷的溪水。
神经时刻紧绷，风声鹤唳，哪里还有半分食欲？
可现在，这霸道无比的香气，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撕开他所有的伪装，将他最原始的欲望，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
胜虎的脚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但终究没有回头，只是冷哼一声，推开了宴客厅的大门。
“公子，人带来了。”
……
随着大门被推开，满室的光华与香气，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灰袍大长老的眼睛，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刺得微微眯起。
只见宽敞的宴客厅中央，一张巨大的红木圆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
金黄酥脆的烤乳猪，油光锃亮！
红焖浓郁的东坡肘子，香气扑鼻！
清蒸的鲈鱼，鲜嫩欲滴！
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山珍海味，热气腾腾，光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而在那满桌佳肴的主位上，一道年轻的身影，正悠然自得地，端着一只青玉酒壶，为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美酒。
他动作优雅，神态从容，仿佛不是在等待一个刚刚投诚的敌人，而是在等待一位相交多年的挚友。
似乎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秦泽缓缓转过头，深邃的目光落在了灰袍大长老那张略显尴尬的脸上。
他笑了。
那笑容，干净而纯粹，像是邻家男孩般人畜无害。
“来的正好。”
秦泽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和力。
“这大晚上的，我也饿了。”
他提起酒壶，朝着对面的空位，遥遥一指。
“大长老，不如陪我吃点儿？”
面对秦泽的邀请，灰袍大长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心中，下意识地便想开口拒绝！
身为血莲教大长老，他有他的骄傲！
哪怕是沦为了丧家之犬，他也绝不食嗟来之食！
可是……
那浓烈的肉香，那醇厚的酒香，就如同最可怕的魔咒，疯狂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再次发出了雷鸣般的抗议！
咕噜噜——！
这一次，声音更大，更响！
在寂静的宴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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