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完颜若雪那副失魂落魄，再无半分骄矜的模样，秦泽在心中，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从一开始，他明明可以一句话就将底牌彻底掀开，但他没有。
他偏要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破开完颜若雪的心防。
他先是点破天狼族，让她震惊。
再是点破完颜烈，让她骇然。
他就是要让这位自作聪明、高高在上的天狼公主，在情绪的过山车上，被自己死死拿捏！
让她从一个试图掌控全局的棋手，沦为一个棋盘上身不由己的棋子！
只有当她的好奇、质疑、震惊、乃至恐惧都积累到顶点时，自己再将这最终的答案抛出。
这才能最大限度地，摧枯拉朽般地，击溃她那份可笑的自以为是和无谓的自信！
很显然，效果拔群。
这位刚才还想用“惊天秘密”来拿捏自己的公主殿下，现在已经彻底被自己打服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秦泽自然懂得见好就收。
毕竟，击溃她不是目的。
折服她，让她心甘情愿地为己所用，才是真正的王道！
看着眼前这位正对自己微微欠身的异族绝色公主，秦泽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连忙上前一步，伸出手虚扶了一下。
“公主殿下，万万不可！”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真诚。
“你身份尊贵，乃天狼族金枝玉叶，秦某不过一介书生，岂敢受你如此大礼。”
这番话，给足了完颜若雪台阶下。
完颜若雪顺势直起身，抬起那张依旧残留着震惊的绝美俏脸，看向秦泽的目光，已经复杂到了极点。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其苦涩的笑容。
那笑容里，有挫败，有无奈，更有几分如释重负。
“秦都尉……你我之间，也算是旧相识了。”
她轻轻一叹，连带着称呼都变了。
那一声高高在上的“本宫”，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平等的“我”。
这个细微的称呼变化，代表着这位天狼公主，在心理上，已经彻底放弃了对秦泽的俯视。
将他放在了与自己对等，甚至……隐隐更高一筹的位置上！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着你了。”
完颜若雪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在秦泽这种能洞悉人心的怪物面前，任何伪装都显得苍白无力，索性，她便彻底摊牌了。
秦泽并未催促，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重新坐回桌边，静静地看着她，像一个最有耐心的听众，等待着她的下文。
他知道，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开场。
完颜若雪平复了一下心绪，那双美丽的凤眸中，闪过一抹追忆之色。
“自从当初，在你的力主之下，武朝与我天狼族正式通商，我族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些曾经只有王公贵族才能享用，且价格昂贵到离谱的茶叶、香料、丝绸、瓷器……”
“如今，正源源不断地以一个极低的价格，流入我族的草原。”
“通商带来的巨大利益，让无数族人欢欣鼓舞，也让我在父汗面前，挣足了脸面。”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自豪。
“因为当初是我不顾所有保守派贵族的反对，全力促成了此事，并且亲自参与，谈判成功。”
“所以，王庭之中，许多原本摇摆不定的投机派，都纷纷选择向我靠拢。”
“他们都想在这场史无前例的贸易盛宴中，分到一杯羹。”
“我的声望，在族中一时无两，甚至……隐隐盖过了我的大哥，完颜烈。”
她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盯着秦泽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而，秦泽的表情，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这一切，他早已了然于胸。
完颜若雪的语气，在此刻猛然一沉，带上了几分恨意！
“可是……”
她只说了两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那捏紧的拳头，指节都有些发白。
然而，没等她的话说完，秦泽却忽然笑了。
他端起桌上重新换好的热茶，悠然地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接过了话茬。
“可是，这便触及到了你那位好哥哥，大王子完颜烈的核心利益了。”
完颜若雪猛地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秦泽放下茶杯，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远在天狼王庭的波谲云诡！
“你的崛起，让完颜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他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日夜都想着如何将你从储位竞争中彻底踢出局！”
“所以，他开始在暗中用各种手段，不择余力地捣乱，试图破坏武朝与天狼族之间的通商大计！”
“因为他很清楚，断了通商，就是断了你的政绩！”
“断了你的政绩，就是斩断了你最坚实的臂膀！”
“那些因利而聚的投机派，便会立刻作鸟兽散，甚至反过来，成为攻击你的利刃！”
秦泽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完颜若雪的心坎上。
她原本还想倾诉的满腹委屈和愤怒，在秦泽这番话面前，竟显得如此多余！
因为，他全都知道！
他甚至比自己这个局中人，看得还要透彻！
秦泽看着她那愈发震惊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继续说道：
“恰逢此时，我武朝北境，血莲教起事造反，烽烟四起，商路断绝。”
“这对于处心积虑想要破坏通商的完颜烈来说，简直就是天赐的良机！”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在暗中出手，给予血莲教大量的金钱和武器支持，目的，就是让这场叛乱的火，烧得再旺一些，烧得再久一些！”
秦泽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
“公主殿下，我说的，对，还是不对？”
整个天字一号房，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完颜若雪怔怔地看着秦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久之后，她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
一个字都不差！
这个男人，就仿佛亲眼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
看到完颜若雪终于彻底放下了所有防备，秦泽知道，时机，已经完全成熟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声音，不再有半分调侃，而是充满了郑重与力量。
“所以，公主殿下。”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秦泽的目光深邃如海，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剿灭血莲教，对我秦泽而言，是平定叛乱，保境安民！”
“而对你完颜若雪而言，则是剪除你兄长的羽翼，为你重夺通商主导权，扫清最大的障碍！”
“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
“你，和我，现在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我若败了，金城失守，你的通商大计彻底化为泡影，你在天狼王庭将再无立足之地！”
“而你若败了，我同样会失去一个强而有力的盟友，以及来自天狼族内部的情报支持，剿灭血莲教的难度，也会倍增！”
秦泽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完颜若雪的脑海中炸响，让她瞬间醍醐灌顶！
现在她明白，自己和秦泽，根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看来……”
秦泽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满意地笑了。
“秦某说的没有错，公主殿下的利益，与我，完全一致！”
“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谈一谈，该如何合作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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