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完颜烈的呼吸因为狂喜与激动，变得无比粗重。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将妹妹踩在脚下，登上天狼族权力之巅的辉煌景象！
父王的赞许，族人的拥戴，无尽的财富……
一切，都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这股狂热即将吞噬他理智的瞬间，一个阴沉狠厉的面孔，却猛地从他脑海深处跳了出来。
楚歌！
那个血莲教的新任教主！
完颜烈眼中的火焰，瞬间收敛了三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凝重与忌惮。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正了正神色，对着北宫伯玉沉声问道。
“师父。”
“我观那楚歌，目光阴鸷，野心极大，绝非甘于人下之辈。”
“我们这般源源不断地为他提供兵甲粮草，助他坐稳教主之位……”
完颜烈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里透着一丝担忧。
“会不会……养虎为患？”
他曾与楚歌有过一面之缘。
那个人，就像一条潜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眼神里充满了对权力的贪婪与渴望，让人不寒而栗！
将宝押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完颜烈的心中，实在难安！
听到完颜烈的担忧，北宫伯玉那张干枯的老脸上，却发出一阵“桀桀”的怪笑。
那笑声，仿佛是两块粗糙的砂纸在互相摩擦，刺耳，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楚歌？”
“呵呵！”
北宫伯玉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殿下，你太高看他了。”
“如果，他能真正团结血莲教上上下下所有的人，再有我们天狼族在背后倾力支持，或许，他还真能在这武朝北疆之地，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北宫伯玉慢悠悠地端起茶碗，语气一转，充满了不屑。
“只可惜……”
“他没有这个本事，更没有这个胸襟！”
“此子权力欲望熏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北宫伯玉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北疆的寒风。
“他能联合那个姓秦的小子，设下毒计，将整个长老会一网打尽，只为扫清他上位的障碍。”
“他就能为了斩草除根，派出无数高手，追杀血莲教第二大高手灰袍！”
“你以为，他做下这等事情，血莲教内部，会是什么光景？”
北宫伯玉冷笑一声，自问自答。
“是人人自危！”
“那些残存的堂主、香主，没有一个人知道，下一个被清洗的，会不会是自己！”
“每个人都在猜忌，每个人都在恐惧！”
“就这样一个刚愎自用，多疑雄猜的孤家寡人，谁会真心实意地为他卖命？”
“他凭什么，获得真正的信任？”
北宫伯玉的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在完颜烈的心中炸响。
他只看到了楚歌的狠辣与野心，却未曾深思这狠辣背后的致命隐患！
是啊！
一个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的枭雄，如何能凝聚人心？
一个靠着背叛和屠杀上位的教主，又如何能让手下死心塌地？
他所拥有的，不过是一座建立在流沙之上的虚假王朝罢了！
看着完颜烈脸上渐渐浮现的恍然之色，北宫伯玉满意地点了点头，干枯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所以，他永远成不了气候。”
“他只是一把刀，一把我们用来对付秦泽，拖垮你那个好妹妹的刀！”
“刀，用钝了，扔了便是。”
“何谈养虎为患？”
一番话，说得完颜烈茅塞顿开，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看向北宫伯玉的眼神，越发狂热！
师父，果然是师父！
运筹帷幄，算无遗策！
北宫伯玉将完颜烈的神情尽收眼底，浑浊的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缓缓开口，声音变得格外严肃。
“你的目光，不应该再停留在楚歌这种小人物的身上。”
“你的目光，应当放在我们真正的敌人身上！”
“武朝！”
这两个字，从北宫伯玉的口中吐出，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血莲教，不过是武朝身上的一块烂疮，疥癣之疾罢了！”
“楚歌能闹到今天，靠的是什么？是我们！”
北宫伯玉的语气，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只要我们断了对他的钱粮兵甲支持，为师敢断言，不出一个月，他所谓的血莲教，就会被秦泽那个小子，连根拔起！”
“所以，他，不足为惧！”
北宫伯玉话锋一转，重新将话题拉回到了他们最初的谋划之上。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等楚歌，将秦泽死死地拖在陇西城！”
“等大汗，对你那个一事无成的妹妹，彻底失去耐心！”
“到了那时，为师会亲自出面，劝说大汗，将这通商大权，完完整整地交到你的手上！”
听到这话，完颜烈的眼睛，瞬间亮得如同草原上的两颗星辰！
通商大权！
那可是日进斗金的聚宝盆啊！
北宫伯玉看着他那副贪婪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继续加码。
“说起来，为师当初，也确实没有想到。”
“这与武朝的通商之路，一旦打通，竟然……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利益！”
北宫伯玉的眼中，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炙热。
他一生信奉的，都是草原狼族的铁血法则。
弯刀、烈马、抢掠，才是天狼族赖以生存的根基！
所谓的通商，不过是妇人之仁，会磨灭族人骨子里的狼性！
因此，他一开始，是坚决反对的。
可现在……
当他看到那一条条商路，如同金色的血脉，为天狼族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时。
当他看到那些精美的丝绸、瓷器、可口的茶叶，仅仅是通过设立关卡收税，就能轻易换取时。
他那颗坚如磐石的心，动摇了！
尤其是当他看到，完颜若雪仅仅依靠着这条商路，就在极短的时间内，获得了无数部落的支持，声望直逼完颜烈这个大王子时。
他终于明白。
时代，或许真的变了！
武力，固然重要。
但财富，同样拥有着无可匹敌的力量！
“殿下，你可要想清楚了！”
北宫伯玉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循循善诱。
“这不仅仅是一条商路！”
“这是一条，通往权力巅峰的黄金大道！”
“一旦你掌握了它，就等于掌握了整个天狼族的钱袋子！”
“到那时，会有数不清的部落首领，像狼一样围到你的身边，向你摇尾乞怜，祈求你分给他们一点残羹剩饭！”
“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些财富，招兵买马，积蓄力量！”
“这，是你光明正大扩充自己实力，而又不会引起大汗猜忌的最好机会！”
“等到你的羽翼足够丰满，实力足够强大……”
北宫伯玉顿了顿，枯瘦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你就可以，给你好妹妹，最沉重，也是最致命的一击！”
“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完颜烈猛地站起身，将杯中剩余的马奶酒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金杯砸在案几上！
“师父！”
“我明白了！”
完颜烈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不会再着眼于那些蝼蚁！”
“我的敌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那个远在陇西的秦泽！”
“另一个，就是我那个享受了太多父王偏爱的好妹妹，完颜若雪！”
“我，完颜烈，在此立誓！”
“不将他们二人彻底踩在脚下，誓不为人！”
看着已经彻底被自己调动起情绪的完颜烈，北宫伯玉心满意足地端起茶碗，轻轻地抿了一口。
茶香，混着奶香，沁人心脾。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帐幕，望向了南方。
秦泽……
你确实是个难得的对手。
只可惜，你终究只是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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