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辉那双按在秦泽肩膀上的手，力道沉重，像是要将这些年缺失的支撑，一次性全部补回来。
“小七，你长大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发自肺腑的欣慰，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若是大哥二哥，还有父亲他们……还活着，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秦泽心中那道尘封已久的闸门！
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思念，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那盘踞心头许久，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巨大疑惑！
秦泽猛地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秦辉，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四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北疆一战，我秦家军为何会败得那般惨烈？！”
“爹爹、大哥、二哥、三哥、五哥、六哥……他们，为什么会在短短三天之内，全部……牺牲？！”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连珠炮般从秦泽口中迸发而出！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秦泽知道，秦家一门七虎将，父亲镇国公秦正轩用兵如神，六位兄长更是个个能独当一面的沙场猛将！
他秦家的玄甲军，更是大武朝最精锐的铁骑，所向披靡！
可就是这样一支战无不胜的雄师，这样一群身经百战的将帅，却在短短三天之内，全军覆没，满门忠烈尽数凋零！
这怎么可能？！
这绝不可能！
这里面，一定有天大的问题！
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日夜折磨着他！
而现在，唯一能为他解惑的人，就在眼前！
听到秦泽这番话，秦辉脸上那刚刚浮现的温和笑意，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烛火，瞬间熄灭。
取而代dE的，是一片化不开的阴沉与森寒！
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杀意与恨意交织，仿佛有尸山血海在其中翻腾！
整个地牢的温度，都仿佛在这一刻骤降了数度！
然而，那滔天的怒火仅仅持续了片刻，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秦辉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看着秦泽，缓缓地摇了摇头。
“小七。”
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
“这件事……背后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大，太深。”
“我不想让你掺和到这潭浑水里来。”
这句话，像是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秦泽的心上！
不想让我掺和？
“四哥！”
秦泽“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身形笔直如枪，一股凌厉的气势从他身上勃然而发！
他直视着秦辉的眼睛，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姓秦，名泽！”
“我的身体里，流淌着和你们一样的血！”
“爹爹和兄长们的仇，就是我秦泽的仇！秦家之事，就是我秦泽之事！”
“你让我……如何置身事外？！”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在地牢中回荡不休！
秦辉看着眼前这个气势逼人的弟弟，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是更深的欣慰与担忧。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秦泽，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再说了！”
秦泽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即便四哥你有心保护我，想让我安安稳稳地当个富家翁，可是……”
“那些躲在暗处，策划了这一切的人，他们会放过我这个秦家血脉吗？”
“我若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连他们为何要害我秦家都一无所知，那我跟一个被蒙上眼睛，伸长了脖子等着挨刀的蠢猪，又有什么区别？！”
“四哥，告诉我！”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我秦家男儿的风格！”
这一连串的反问，如同一柄柄重锤，狠狠地砸在秦辉的心坎上！
是啊！
敌人连父亲和六个兄弟都赶尽杀绝，又怎么会放过小七？
自己一心想着保护他，却忘了，对于一个猎人来说，一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猎物，远比一个暴露在眼前的靶子，更加危险！
将他蒙在鼓里，不是保护，是害他！
秦辉眼中的犹豫与挣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决然与坚定！
他深深地看了秦泽一眼，那眼神，仿佛是在重新认识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弟。
良久。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吐出四个字。
“小七，坐下。”
闻言，秦泽眼中精光一闪，依言重新坐回了干草堆上。
他知道，四哥，这是准备对他全盘托出了！
地牢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秦辉似乎在组织语言，他背着手，在地牢中缓缓踱步，那沉重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历史的尘埃之上。
“其实……”
不知过了多久，秦辉终于开口了。
“整件事情的真相，我也并未完全看清，只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勉强拼凑出一个轮廓。”
他停下脚步，眼中露出深沉的回忆之色。
“当初，北疆战事正酣，我与父亲、大哥他们分兵几路，与天狼族大军缠斗。”
“战局虽然焦灼，但我秦家军，始终占据着上风。”
“直到出事的前一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封来自父亲的绝密军令。”
秦泽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只听秦辉继续说道。
“军令上说，大哥贪功冒进，中了天狼族的诡计，被大军围困于天断山，命我即刻率领麾下‘虎豹骑’，星夜驰援，不得有误！”
“军令上有父亲的亲笔签名和帅印，我当时并未怀疑。”
“可当我率领着三万虎豹骑，抄近路赶往天断山时，却在‘一线峡’那个鬼地方，一头扎进了天狼族大军的埋伏圈！”
秦辉的声音虽然平淡，但秦泽依旧能从中听出那刻骨铭心的惨烈！
“对方的人数，至少是我的两倍以上！”
“而且，领军的，还是天狼族极为精锐的金狼卫！”
“那一战，打得天昏地暗！”
“我麾下的虎豹骑兄弟们，没有一个孬种，他们明知是死路一条，却依旧奋力拼杀，为我撕开一条血路！”
“可……奈何双方兵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
“最终，全军覆没。”
“而我，也在力斩了十几名金狼卫后，身中数箭，从马上栽了下去，陷入了昏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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