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陈菀才低下头轻声道：“可惜，我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那就是说，你在泰安不会杀我……而我在这里也动不了你。”空桑锦放缓了声音：“陈菀，让我们过两天安宁的日子吧。”
安宁日子？陈菀想耻笑他，如今的境况哪里还会有安生日子？
更何况，他是空桑锦。
望着这张曾经让她深深眷恋过的脸，犹豫再三陈菀还是没有说出那个“不”字。
既然没有反对，那就是同意了。空桑锦牵起陈菀的手又回到了望鹤楼。他大剌剌地找了一个雅间唤来了小二，豪气道：“小二，把你们店里最贵最好的酒菜都上来。”
望鹤楼的小二再怎么豪气的客人都见过，自然也不会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忙应承了下来欢欢喜喜地走了。
“魏王殿下看来是想品尝下泰安的美食了？”
空桑锦竟亲手为陈菀添了杯茶：“是啊，来泰安这么多次。可是我好像从没有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尝尝泰安的菜，这算不算你这个东道主失职？”
陈菀笑了：“粗茶淡饭，怕是不合王爷胃口……”
“你这身装扮，倒是新鲜。”空桑锦看着她的一身随从装扮还有脸上特意画粗的眉毛和雀斑有些好笑道。
陈菀有些局促：“权宜之计，见笑了。”
现在这个模样真是比穿裤衩拖鞋下楼扔垃圾遇到前男友还要惨烈。
真是诡异得很。她和空桑锦居然在这种时候在泰安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饭喝茶，陈菀想到这里又忍不住笑了。
空桑锦忽然之间不说话了，陈菀也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有些尴尬。她端起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陈菀没想到，她与空桑锦之间竟然已经到了哪怕坦诚相对也无话可说的地步。
好在没一会儿酒菜就上来了。小二的热情打破了一片诡异的沉默。
“泰安的菜，口味有些淡啊。”良久空桑锦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可我尝来却是刚刚好。”陈菀吃得津津有味：“我和王爷的口味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空桑锦放下筷子，认真看着大快朵颐的陈菀：“现在可以把尉迟狄放了，他已经不会对你有威胁了。”
“嗯。”陈菀胡乱答应着。
“你这次实在是太大胆了，也幸好张海潮是个没脑子的，否则你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嗯……嗯。”
“这回重创雪衣卫，木新阳不会放过你的。要不是她在灵都抽不开身绝不会就这么放任你拿下泰安和荷田……虽然这两个地方只是两个县但位于江南腹地。等她缓过劲来一定会夺回来的。你要做好准备，这里的驻军不能太少……”
“……嗯。”陈菀终于吃完了，她抬起头擦了擦手。“魏王殿下，我以为你会问我我是怎么起死回生的？又或者问问我，为什么要占了河东现在还对泰安和荷田下手？”
空桑锦笑了，碧色的眸子躲在浓密的长竭下让人看不清。
“显而易见的事，我为什么要问。不管你是怎么重生的，总之现在坐在我眼前的人就是陈菀。”
“这倒是。”陈菀也笑了，明媚一如从前。
空桑锦有一阵晃神，他又道：“从前我就知道你不同于普通女子，你有预测未来之能，还有兼济天下之心。你如果也想争一争，这也合理。”
“如此豁达，倒真是有些不像我认识的魏王殿下了。”
“哦？在你眼里，本王应该是什么模样的呢？我倒是有几分好奇了。”
陈菀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道：“初见时，您是高高在上、视百姓为蝼蚁的残忍纨绔皇族。那时我是真的怕您……”
“那后来怎么又不怕了呢？”
“后来……也不是不怕了。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是色令智昏。”陈菀笑言，空桑锦也望着她笑了。
“总之就那么糊里糊涂的，以为自己与您的关系有了些不同。不过最终还是明白了，无论如何谁在您心里也不会比天下更重要。”
“所以你走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陈菀举起茶杯，轻声道：“往事不可追，我们都要朝前看才是。”
“朝前看……”空桑锦喃喃道。
就在此时包间的门被叩响了。
“殿下……”
是个陈菀没听过的声音。
陈菀歪着头，笑问：“不是说是孤身一人？”
“不到一百人，跟孤身一人有何区别。”空桑锦丝毫不觉得羞耻。他高声道：“进来。”
一个暗卫应声而入。他径直来到空桑锦身边一阵耳语，空桑锦闻言脸色一沉。
“我知道了。”
暗卫随即出门去了。
“怎么了？”陈菀随口一问，料想他也不会告知她。
“灵都出了点事……”空桑锦想了想，又道：“陛下，要传遗诏。”
”什么！”陈菀惊道。
空桑锦起身道：“所以我不能久留了，我要立即动身去灵都。”说完就动身离开，似乎晚一秒都不行。
陈菀跟着送他出门。
空桑锦飞身跃上暗卫牵来的一匹黑马。陈菀抬头看他半天才挤出一句：“一路顺风。”
“这段时日你大约可以放心些，木新阳应该抽不出手来对付你。至于尉迟狄，你需要有牵制他的方法，那么剩下的那些雪衣卫应该也不会对你怎么样……至少近期不会如何……你好自为之。”
陈菀点头。
空桑锦一踢马腹，飞奔而走了。
“魏王殿下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黄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陈菀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阵又一阵的愁绪。
空桑锦……此生，还能再见你吗？
……
空桑钰驾崩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到了陈菀的耳朵里。
听到这个消息时陈菀已经回到了河东城，比空桑钰驾崩的消息更让她惊讶的是空桑锦居然传位给了空桑锦。
空桑锦再三推让，终究是推脱不过。
六月二十三，新帝就要登基了。
“真是没想到，魏王殿下居然要登基称帝了。”上官忍不住叹息。
“我也没想到……”陈菀的意外更甚于她。
原着中空桑锦至死都没有坐到他想坐的那个位置。最后是柳朝雪以辅政大臣的名义抱着新帝登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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