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闽醒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陷入梦乡，无数破碎、混乱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让意识也模糊了起来。
他像是脱离噩梦一样清醒过来，脑袋微微感到刺痛，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着。
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以前高中暑假快要结束，连续通宵三天赶作业的感觉。
此刻，王闽浑身湿漉漉的，浑身上下被黑色的黏液包裹，而且脸色非常难看，苍白的皮肤上布满黑色的纹理，像是中毒了一样。
“我根本没有睡着。”
王闽看着脚下积淤的鬼墨，看着周围被鬼墨覆盖的一切，与“梦境”里的场景相互呼应。
立刻明白，他一直都是醒的，不过是暂时陷入昏迷。
一具具鬼墨分身此刻就站在远处看着自己，让王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觉，就好像自己既坐在这里，又站在西南市每个角落。
不，不是好像。
现在的王闽，就是鬼墨的主人，每一个分身都是他的延伸，他的意识随时可以延伸到其他地方。
但是真正的身体，依然是现在的身体。
所料不错的话。
之前所谓的昏迷，是鬼墨分身与黑梦，在撕扯争夺自己的意识造成的。
因为，当王闽真正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的意识里多出了无数记忆画面。
每一条都有独特的视角，每一条都有独特的性格，每一条都有独特的人生。
如果王闽愿意，他可以变成任何记忆画面中的那个人。
每当困意降临在王闽身上，所有的记忆画面都会陷入一片闪烁、朦胧和黑暗中，延缓王闽睡去的进程。
即便如此，这些记忆似乎也无法抵抗太久。
“这些都是消除执念的记忆吗？居然不声不响地就解决了这么多人的执念，这就是广撒网的好处么，总有容易解决的。”
王闽此刻缓缓站了起来，鬼墨分开一片空地，露出一面破碎的镜子，照出镜面里王闽四分五裂的身体，和发黑的惨白皮肤。
“感觉身体快到了极限，我睡着之前是在做什么来着……做什么来着……”
哦，对的。
自己当时正在进入袁敦明的记忆，寻找关于鬼嗣与寿材之间的联系。
以及。
规避和……利用鬼嗣杀人规律的办法。
没错，袁敦明他知道鬼嗣真正的杀人规律！
早在被困之前，袁敦明就驾驭老实鬼，通过指令和模仿，叠加出属于鬼嗣的灵异力量。
也因此掌握了利用寿材的技术。
但是这个自私的人从未上报过总部，更没有上报教会。
而是选择默默观望西南市的腐烂，并从中大捞一笔。
袁敦明清楚地明白，一旦他掌握了完美利用寿材的技术，无数大限将至的驭鬼者会跪在他脚边，乞求他能够帮助自己推后死期。
为此，这些驭鬼者会愿意做任何事。
到时候，他袁敦明的声望和势力将会达到顶点，借此和总部、教会分庭抗礼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是袁敦明的野望。
“原来，这就是鬼嗣的杀人规律，这就是百年前流传下来的秘密。”
鬼嗣的杀人规律……
不，或许应该称为，红娘娘的杀人规律。
红线。
鬼嗣的灵异，就是形成一根无形的红绳，一端缠着厉鬼本体，另一端将会缠向所有目之所及的活物。
甚至，已经红线缠身的活物，依然可以和其他活物连接。
当时间一到，或者红线断开，红绳一端的活物将会死亡，活物所有的身体、寿命、记忆，乃至于袁敦明所推测的……运气，都会叠加到鬼嗣身上。
一旦被红线标记，就算是躲进安全屋也无用。
因为，无形的红线，已经打通了鬼嗣和活物之间的“通道”。
除非有人在被鬼嗣标记前，就躲进了安全屋里。
一切的一切。
让王闽很难不想到红游村的传说。
红娘娘的传说！
就在刘建锋发给王闽的，盐湖县县志的民俗中，有这样的记载。
101年前，当盐湖县还是“红游村”的时候。
村里成年的孩子长到十六岁，就会在红娘娘庙里举行成年礼。
有婚配的人家，会用红绳缠住两个孩子的小拇指；未婚配的人家，会用红绳将孩子的手腕，和秤砣、红公鸡绑在一起。
红娘娘的民俗传说和鬼嗣的杀人规律是如此相似，让王闽很难不联想到一起。
要知道。
梁德才这位民国【讨债人】，就是叠加了盐鬼、讨命鬼、夺命鬼和红娘娘，创造了所谓的“仙胎”，也就是祸乱西南市的厉鬼——代号“鬼嗣”。
至于规避鬼嗣杀人的办法。
简单到令人发笑。
只需用一根沾满自己鲜血的红绳，缠绕在两边的手腕上。
鬼嗣产生的无形红线，将会优先缠绕住手腕上的红绳。
这时候，即便触发了鬼嗣的杀人规律也没有关系。
断掉的只会是手上的红绳，能够及时缠上另一条红绳即可。
甚至，你抠门一点，把断掉的红绳再绑回去也能用。
“明明，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这么多人的命究竟算什么。”
如果袁敦明没有隐瞒，如果总部及时派队长调查，如果教会愿意和总部共享情报，如果封锁的负责人愿意开辟避难所……
大部分的西南市的人民都有可能活下来。
可惜，没有如果。
西南市早已千疮百孔，怪物横行。
袁敦明本体被自己杀死，厉鬼袁敦明在和队长对峙，欲要夺取鬼嗣和鬼宴的力量。
总部已经完全舍弃了西南市，这里所有的人和事都会被切割，就算王闽立刻将鬼嗣的杀人规律上报，也无济于事了。
教会痴迷于追求【进化】和鬼嗣的灵异力量，许大纯愿意配合自己行动，已经是极限了。
负责封锁的负责人们，则通过避难所大捞特捞，赚得盆满钵满，不允许任何人干涉他们的财路。
还有动机不明的【天堂之蛇】和放弃救援的王天喜，来路不明的、已经死亡的周正……
就连王闽自己，也已经燃尽，支撑不了太久。
西南市的覆灭已经是大势所趋，西南市的所有怪物都会被污染和清除，鬼嗣的真身必定会被揪出来！
至于接下来的一切。
就拜托李军队长了。
王闽抬头。
不知什么时候，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废墟上。
“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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