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一笔勾销
马蒙其实没这个意思，只是想让姜清言别胡思乱想，见丫鬟吓得瑟瑟发抖，他有些尴尬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姜清言也有些懊恼自己太作了，忙安抚小芸，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温声道：“没事，你别怕，我就是随便一说……”
小芸看了看她，又看看马蒙，这才放下心，行礼之后就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把门也关上了。
马蒙这才得以哄哄自家的小作精：“怎么好端端的又胡思乱想起来了？我今天特意提早下值，就是给你个惊喜来的……”
“什么惊喜？”姜清言不习惯在外人面前秀恩爱，见小芸非常懂事地把门带上，现在只剩他们俩了，立刻跟马蒙耍起花枪来，“马刺史如今贵人事忙，哪里还记得我？”
马蒙愕然：“当然是带了好吃的给你，真是好心没好报……”
马蒙口嫌体正直，一边委屈巴巴地解释，一边取出自己刚从秦老那里弄来的适合有孕女子吃的果脯递给她。
“呶，尝尝看喜不喜欢……”
姜清言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有点心虚的，打开尝了一口，讨好地对着马蒙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马刺史亲手拿回来的，就是不一般啊！”
两人说说笑笑，姜清言其实只是有些焦虑，但遇到马蒙这样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她感受的夫君，这点焦虑自然也不药而愈了。
“诶，你今天怎么有空提前回来呀？”
姜清言很好奇，马蒙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她都知道，该不会真是因为自己太作了，所以才忙得他连公务都耽搁了吧？
马蒙捏了捏她日渐圆润的脸，笑道：“朝廷指派的新任司法参军过几天就来了，该整理的卷宗我都整理好了，长史的工作暂时有点小问题，要等新任长史到了以后才能定夺……”
姜清言在他掌心蹭了蹭，脸上露出猫咪一样的餍足神情，温柔道：“看来田长史果然留了一堆烂摊子给你啊……”
提起这个马蒙就是一肚子气，以前他们同在刺史府当差、是同僚的时候他怎么没发现田畴这人这么猴精猴精的。
他一个没实权的长史，居然能在人员调度和公廨支出上搞出这么多事。
田畴卖给太阴会的情报就不说了，马蒙也是才知道自己好几次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太阴会逆风翻盘，背后原来都是田畴在搞鬼，这老小子两头卖情报，左右逢源玩得相当顺畅，简直是双面间谍。
要不是马蒙艺高人胆大，恐怕连他自己都要折在太阴山了，原来不止有城内令狐朔借着家族掩护跟太阴山里应外合，还有田畴这个平时没啥存在感的间谍两头吃。
马蒙不由得为自己之前的辛劳掬一捧辛酸泪。
当时的寒州天都黑了，刺史跟云鼎仙阶官商勾结，为人口贩卖组织提供保护伞不说，明面上还不管事儿，天天只知道追着舌舍利跑。
原本该担起重任的长史又跟太阴会勾勾搭搭，寒州府几乎被太阴会渗透成了筛子，还真只就靠着他一个人撑了起来。
要不是苏先生记忆超群，通过高低肩这个小细节识别出田畴，又联合卢凌风在城外把他拿下，估计他们现在还蒙在鼓里，还不知道要被田畴再坑多久才算数。
细想想陆都督当时的所作所为，似乎也并不是一无所知，那就说明他当时应该只是在等，在等一个力撑寒州府的人出现。
原来对他的考验那么早就开始了……
上位之人的心思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揣摩的，这盘大棋布局了这么久，如今才缓缓收网，陆都督果然是有手腕、有城府的人。
马蒙以前从不会和别人说起这种事，可是现在他成家了，还马上要和心爱的人有他们的孩子了，所以慢慢也开始教她一些官场的生存之道。
爱一个人不是把她养废，而是尽可能教她如何认清形势，学习如何保护自己。
姜清言知道他的意思，也时常会主动问他一些官场上的问题，她脑子不笨，学东西也很快，加上马蒙有意调教，现在政治斗争方面的见识已经远超一般的闺阁女子了。
不管用不用得到，起码不会因为不懂这些而招致祸事，刺史夫人毕竟也算半个官场中人，一言一行也能代表马蒙的意见。
姜清言最满意马蒙的就是这点，马蒙把自己的核心利益全都告诉她，这可比一些宠啊爱啊的强多了。
即使有一天感情会变，可是和利益挂钩的东西能切实保障她和孩子的地位，马蒙费尽心思布了一个让自己没有任何退路的局，用以回报她的真心相对。
“田长史现如今已经被处决了，那这件事是不是也就一笔勾销了？”
马蒙虽然有些憋屈，不过也只能点头承认道：“这也没办法，人死如灯灭，生前之事也就死无对证了。”
姜清言若有所思道：“这件事要不要问问陆都督的意思呢？田长史虽然不在了，但他这些年收了这么多贿赂，家族发展的很快，现在不正是打压世家的时候吗？”
马蒙特别喜欢看她神采飞扬地动脑筋的样子，闻言也觉得有点道理，以前觉得这些都是田畴的个人行为，可是他这种行为其实相当于自己祭天、家族跃迁啊。
如果不加以制止，以后其他官员有样学样，都开始产生这种搏一搏、为了家族更上一层楼的心态，那世家之乱还是会继续发展下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天子和陆都督肯定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发生，不然官员换的再勤，也挡不住人心的贪念，总会有人被名利迷了眼。
马蒙慎重道：“好，看来我还是要跟陆都督提提建议才行，该强硬的时候就是不能手软！”
姜清言也特别喜欢这种和他志同道合的感觉，自己提出的建议被认可的精神成就感碾压一切物质上的满足感。
田畴的事其实完全可以一笔勾销，可是他家族吃到的红利大头必须吐出来，这样才能保证官员之中没有下一个“田畴”。
陆都督很快得到了马蒙的汇报，对他这般自觉的态度非常满意，要知道一个既得利益者，能主动把自己原本唾手可得的权利拱手相让、甚至关在笼子里有多难得。
马蒙确实是个难遇的又有能力、又不受世俗观念影响的人。
他虽是寒门官员，却有着士大夫的清高，而这种清高，本质上其实是上层官员最缺的一种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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