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沉默片刻，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如若搁在之前，他必然立刻大怒，找李瑁过来仔细盘问训斥一番。可是之前桩桩件件的事情让他变得不再那么冲动。所谓事不过三，若是再把李瑁叫来审问一次，又没审问出什么所以然……
那不光李瑁会心生反骨，连带着他这个父皇的形象也会变得很差。
一个整日怀疑自己儿子，还拿不出证据的父亲，能是什么好父亲？
所以在李璘说完这些话后，李隆基没有发作，而是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此事朕会亲自过问。你大老远赶来，就不要考虑这些事了，在咸阳城中多住几日，吃些玩些你喜欢的东西吧。”
在李隆基眼中，这个儿子一直都喜欢吃吃玩玩。
李璘应了一声，起身退下。
出门时，他回头看了看父皇，眼神深处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是夜，高力士从亲信口中得知永王与李隆基的对话后，竟然笑了：“果然不出所料，这个永王心思不纯。虽说他针对的人是寿王殿下，但损害的是兄弟父子之间的亲情，动摇的是大唐山河。”
“圣上既然信我，允许我在长安城中建立天机阁，以这残缺之身实现理想抱负，我就永远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说罢，高力士直接起身，他要去见寿王殿下。
“什么？”李瑁听完高力士所言，简直不要太震惊。
他完全想象不到，一个被太子从小带大的熊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很的心，会找人行刺太子。即便是他针对的是寿王李瑁，也不应该用太子做筹码啊！
高力士笑了笑，道：“永王此人，只是善于伪装而已。他真实的心性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寿王殿下应该听说过，我和永王殿下府上的一个幕僚不和，幕僚狂傲，连带着我连永王也不喜。”
这一次，他早就怀疑到永王头上了。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就算是让天机阁的人去查也有点没道理，便一直等着。直到永王自己沉不住气了，为了针对李瑁无所不用其极，才终于暴露在他眼前。
现在好了，他和李瑁统一战线，对付李璘。
李瑁当然知道高力士所说的幕僚是谁，——大名鼎鼎的诗仙李白嘛！
传说中李白曾经入宫面圣，他为人狂傲不羁，让高力士给他脱靴子。看来野史上说的这件事是真的，不然高力士提起永王府上的幕僚，不会露出这样厌烦屈辱的表情。
李瑁立刻向高力士拱手：“此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永王这样的人也能成为幕后黑手。还是多谢高公公，若不是你，我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现如今，李瑁又多了一个盟友。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对高力士客气一些。
这太监不简单，日后肯定还有帮得上自己的地方。
二人随后一拍即合，决定暂且先看永王表演。
反正高力士已经在长安派人搜集证据，等到永王对他李瑁发难的那一刻，就是永王自取灭亡之时！
这一次，他不会像历史上一样等到肃宗即位再解决李璘，而是要借李隆基的手将此人就地正法。
……
李璘这几日在咸阳城过得颇为惬意。
他依旧维持着众人心中纨绔王爷的形象，每天穿梭于各大酒楼、茶馆、甚至是秦楼楚馆，仿佛全然没有将任何分斗争纷乱放在心上。
但实际上，他已经暗暗布下了许多棋子，等着时机成熟一击制胜！
这天下午，李璘来到一处名为“翠香阁”的高档花楼，此处环境优雅，琴声悠扬，美人如云。然而他还没玩多久，一名黑衣人就迅速走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李璘听后，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好，太好了！”他低声说道，“你继续盯着，我稍后便过去。”
说完，也不再理会等待自己临幸的莺莺燕燕，直接大步流星地走出花楼，直奔宅院内太子的住处而去。一路上，李璘的脚步格外轻快，心中已经按捺不住胜利在望的喜悦。
李璘迈步走进房内，看到李亨又在喝药。
这些日子李亨一日不敢断药，生怕伤口发炎要命。
“皇兄，今天咸阳城内有场好戏，我带你去看看！”李璘快步上前，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李亨闻言，微抬眼眸看向他：“什么好戏？”
太子身体没有康复，对什么好戏并不感兴趣。
只因是自己最宠爱的弟弟兴冲冲过来说的，他才表现出了几分兴趣。
李璘神秘一笑，不肯直说：“皇兄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如今皇兄整日卧床不起，精神都萎靡不振了。走，我带你去看热闹！”
虽然不太明白弟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出于好奇心，再加上近来身体恢复，且这些时日宅院内气氛压抑已久，难得放松一次未尝不可。
于是李亨点头应道：“好吧，正好我也想去外边走走，散散心。”
李亨很快换上衣装，随李璘一起离开宅院。
与此同时，另一边。
高力士跪在李隆基面前，行了一个大礼：“请圣上原谅微臣大逆不道，有件事微臣必须面禀圣上！”
李隆基这些日子都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听到这话立即睁开了眼睛，沉声道：“什么事？”
这高力士一向是个稳重冷静之人，现在忽然跪倒在地语气激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李隆基的眼皮突突直跳，直觉告诉他，和这些日子太子遇刺，以及后续一连串发生的事件有关。
只见高力士一脸郑重其事：“有些事情涉及诸位亲王和太子殿下，微臣口述不如陛下亲眼所见，臣恳请圣上去现场观瞧，也好让真相浮出水面。”
听到这里，李隆基脸色瞬间变了变，内心复杂万千。
——自古以来最忌讳的就是父子猜忌骨肉相残之事了，可偏偏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情况又让人不得不重视。
“唉……”良久之后，李隆基才长叹一口气：“罢了，朕听你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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