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弘智牵着王小臻从乡下走到水城时，日头已爬至中天。商业街橱窗反射着刺眼的光，孩子攥着他衣角的手越收越紧。拐进巷口的面馆，两碗飘着葱花的牛肉面端上来，王小臻埋着头狼吞虎咽，面条吸溜声让段弘智喉头发紧——昨天孩子还在啃硬面包。
墙上电视正循环播放王倪的通缉令，屏幕上红底黑字的“双S级罪犯”刺得他眯起眼。画面切到伊裴尔塔尔事件的废墟时，邻桌食客的议论声飘过来：“听说她偷了石板，现在整个联盟都在抓……”他猛地低头搅面，汤汁溅在袖口。
“小臻，”他压下喉咙的涩意，“还完球去买压缩饼干和睡袋，你想要什么尽管说。”孩子扒拉着最后几根面条，用力点头时鼻尖沾了滴汤汁。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震，屏幕跳出“楠韵”的名字。段弘智深吸口气接起，刚喊出“老师”就顿住了——眼前是通缉犯的弟弟，身后是联盟的禁令，这声称呼突然变得滚烫。他改口时，听筒里的呼吸声明显滞了一下。
“弘智，”楠韵的声音隔着电流有些发闷，“去最近的精灵中心，我们在那通话。”
“好的，楠韵天王。”他挂了电话，看着碗里渐渐凉透的面。玻璃窗外，联盟巡逻车的警灯晃过街角，车身上印着王倪的照片。王小臻突然拽了拽他袖子，指着电视上闪过的恶系石板问：“三哥，那是姐姐的东西吗？”
段弘智没回答，把最后几张纸币拍在桌上。走出面馆时，阳光晒得人发晕，他摸了摸苏染留的空精灵球——那三枚冰冷的球体，此刻正隔着布料抵着他的心跳。
段弘智牵着王小臻走进水城联盟大楼时，大厅里挤满了选购精灵球和道具的训练家。他径直走到回收柜台，把呱呱泡蛙的精灵球拍在台面上：“联盟让还的。”话音未落就转身离开，身后柜员的嘟囔声被人潮吞没——野派训练家早没了客套的必要。
走出大楼拐进精灵中心，他往通讯机里投了20块，看着屏幕跳出“通话时间8分钟”的提示，忍不住低叹：“真贵……”刚接通，楠韵的声音就透过听筒传来：“弘智，怎么样？”
“楠韵天王，”他攥紧话筒，“替我姐跟你道歉，她伤了你们……”
“我至少还是你老师，何必这么生分？”楠韵的语气骤然低落。
段弘智扯出苦笑：“您是联盟四天王，我是通缉犯弟弟，哪还能算师生？”正说着，楠韵的秘书小刘突然挤到屏幕前：“段弘智！楠韵天王一直护着你，你倒好，把好心当驴肝肺！”
“小刘！”楠韵推开秘书，举起一枚泛着金属光泽的沉重球，“弘智，可可多拉还在我这儿，现在传给你！”光球穿过通讯器的传送口时，段弘智下意识接住，冰凉的球体让他指尖发颤。
“我能帮你，把你的计划告诉我。”楠韵的声音带着急切。
他刚要开口，通讯器突然黑屏——八分钟到了。段弘智盯着暗下去的屏幕，听着身边王小臻轻轻拽他袖子的声音，最终只是把可可多拉的精灵球塞进背包最深处。走出精灵中心时，午后的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低头看了看孩子冻得发红的鼻尖，忽然想起苏染信封里的话：“活着就有办法。”而此刻掌心那枚球的重量，像在提醒他：有些羁绊，从来不是联盟的禁令能切断的。
楠韵盯着黑屏的通讯器，指尖还停留在传送按钮上。小刘在一旁抱臂冷哼：“守住，妖精协会的学习资格、精灵蛋名额、折返战术教学，哪次不是你帮他？现在倒好，人家挂了电话连句谢都没有，不是白眼狼是什么？他姐可是全联盟悬赏最高的通缉犯，咱们犯不着……”
“够了！”楠韵突然扬起茶杯砸在地上，瓷片溅到小刘脚边。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眼里布满血丝：“我是他老师，这一点你记好了。只要我活着，就会护着他。王倪是王倪，弘智是弘智——他难道不是这场风波的受害人吗？失去宝可梦伙伴，家人被软禁，现在带着弟弟走投无路，他哪点错了？”
小刘被她突然的爆发吓退半步，仍梗着脖子：“可联盟已经在查您和通缉犯家属的往来了！规矩就是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楠韵抓起外套甩在肩上，“备车去机场，我要去安东！现在就去！”
小刘应声跑出门，办公室里只剩碎裂的茶杯和楠韵急促的呼吸声。她跌坐在椅子上，通讯器屏幕上段弘智的头像暗着，像荒野里一盏熄灭的灯。指尖划过冰冷的屏幕，她喃喃自语：“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要欺负你，你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呀，弘智……你为什么就不理解我呢？”
窗外，联盟总部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惊起一群盘旋的豆豆鸽。楠韵抓起沙奈朵的精灵球塞进包里，金属扣环硌得掌心生疼——她不知道安东等待着什么，只知道必须在风雪封路前追上那个带着孩子的背影。毕竟在这颠倒的世界里，老师护着学生，本该是最不需要规矩的事。
段弘智牵着王小臻的手，脚步缓慢地远离市区，来到水城郊外。他回头望向灯火璀璨的水城，低声道：\"再见了。\"随即朝着家的方向郑重磕了个头，算是向这片养育他的土地道别。
他低头看向王小臻的小书包：\"小臻，你都带了什么呀？\"王小臻连忙打开背包，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枚精灵蛋：\"是你前几天给我的精灵蛋呀！\"段弘智笑了笑：\"这是楠韵天王送给我的，也不知道里面的小家伙会是谁呢。\"
夜幕降临，两人走进森林。段弘智望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树影，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危险...小臻，今天就先在这里休息吧。\"他从背包里拿出睡袋铺好，这才发现只准备了一个，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臻，你进睡袋里睡。\"说完便转身走进森林，想捡些干树枝生火。
刚下过雪的森林里，干枯的树枝格外难找。段弘智找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抱着少量树枝回来。只见王小臻靠着树，怀里紧紧抱着精灵蛋，并没有钻进睡袋。\"怎么不进去睡？\"他问。王小臻小声说：\"我有点害怕...\"段弘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将石头围成一圈，把柴火放进去，用打火机点燃。
火光渐渐亮起，段弘智拿出沉重球抛向空中，可可多拉\"嘭\"地现身。看着许久未见的伙伴，段弘智柔声道：\"好久不见啊。\"可可多拉猛地回头，看到他后立刻兴奋地冲入怀中。段弘智笑着拍了拍它的背：\"你还是这么有活力呢。\"
段弘智背靠着树干，望着睡袋里呼吸均匀的王小臻，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他轻轻抚摸着身旁可可多拉的后背，金属外壳传来微凉的温度，却让他感到一丝安稳。夜风吹过林间，他突然听见草丛深处传来细碎的搏斗声——那是宝可梦特有的利爪剐蹭声与翅膀振动的嗡鸣。
他鬼使神差地拨开半人高的蕨类植物，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一只青绿色的飞天螳螂正挥舞镰刀与几只大针蜂缠斗，锯齿状的翅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更远处的树根缝隙里，几只土居忍士正伺机而动，它们褐色的甲壳在暗影中若隐若现。而所有争斗的核心，是三颗挂在矮枝上的黄色果实——表皮布满细密的绿色环纹，正是能解除冰冻状态的利木果。
“难怪……”段弘智低声自语。这几枚果实不仅能缓解冻伤，果肉蕴含的植物油脂还能御寒，对雪地边缘的宝可梦来说是稀缺的生存物资。他本想带着可可多拉离开，毕竟贸然介入族群争斗绝非明智之举，但目光扫过大针蜂整齐的阵型时，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大针蜂族群通常有二十余只，战斗蜂群最多八只，剩下的……”
他默数着眼前的大针蜂数量——六只。“倾巢而出？”这个判断让他心脏猛地一跳。如果蜂群主力全部聚集在此，那它们的巢穴里必定疏于防备。段弘智攥紧了手中的沉重球，记忆中浮现出图鉴里的记载：“大针蜂属杂食性，蜂蜜主要供给幼体与蛹期宝可梦……”
想到这里，他突然转身朝左侧密林跑去，可可多拉踏着积雪紧随其后。林间的风裹挟着雪粒打在脸上，他却顾不上擦拭：“如果能找到蜂巢，哪怕只有一点蜂蜜……”王小臻蜷缩在睡袋里的单薄身影闪过脑海，那孩子抱着精灵蛋时冻得发紫的指尖让他喉头发紧。大针蜂的蜂蜜虽不如三蜜蜂甘甜，却富含能量，用水化开给王小臻喝，足够让他熬过寒夜。
段弘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雪里，冰冷的雪粒已经漫到脚踝。他突然抽了抽鼻子，一股混合着腐叶与甜腻的腐烂气味钻入鼻腔，胃里不禁一阵翻涌。但他却突然笑了——这股怪味正是大针蜂囤积食物的标志。拨开缠绕的藤蔓，一棵直径两米的空心大树赫然出现在眼前，树干左侧挂着几滴凝固的蜜蜡，在月光下透着琥珀色的光。
他走到树旁，仰头望去，树冠足有十几米高，粗糙的树皮上还残留着几处蜂蜡的痕迹。段弘智捻起一块蜜蜡放入口中，微酸的甜意瞬间在舌尖化开，他又掰下一块塞进可可多拉嘴里：\"尝尝看，味道还不错。\"
绕着大树转了两圈，他却没找到任何入口。\"下面没有洞口...\"段弘智靠着树干坐下，目光突然投向四五米高的树杈——那里有个盆大的圆形洞口，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蜂蜡。\"原来入口在上面！\"他恍然大悟：独角虫能攀爬树干，铁壳蛹进洞后无需移动，而会飞的大针蜂自然需要高处的入口。
看着高耸的树洞，段弘智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打算放弃时，身旁的可可多拉突然对着树干发出急切的叫声。\"怎么了？\"他疑惑地蹲下，只见可可多拉用前肢不断刨着树干底部的青苔。段弘智捡起一块石头敲了敲——树干内部传来空洞的回响。他试着用力砸去，\"咔嚓\"一声，树皮裂开一道小口，橙黄色的蜂蜜顺着裂缝缓缓流出，带着浓郁的植物香气。
\"对啊！\"段弘智眼睛一亮，\"大针蜂会把蜂蜜涂在树洞内壁，既能储存又能御寒！\"他连忙解下水杯接在裂缝下方，琥珀色的蜂蜜源源不断地流入杯中，很快就盛满了小半杯。直到蜂蜜流速变缓，他才小心翼翼地盖好杯盖，朝着可可多拉赞许地笑了笑：\"还是你聪明。\"
林间的风卷起雪沫，段弘智揣着温热的蜂蜜杯往回走，身后的大树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只有几滴未凝固的蜜蜡还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段弘智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密集的枝叶摩擦声。流出的蜂蜜在雪地上形成琥珀色的痕迹，正源源不断吸引着林间的掠食者。他盯着暗处缓缓走出的身影——棕黑色甲壳闪着金属光泽，头顶一对巨钳如镰刀般扬起，正是森林里的宝可梦凯罗斯。
“可可多拉，铁头！”段弘智话音未落，可可多拉的额头已泛起钢系光泽，如炮弹般撞向凯罗斯。凯罗斯非但不退，反而张开双钳使出“十字剪”，锋利的甲壳与可可多拉的钢系头颅碰撞出刺耳的金属鸣响。
“岩石封锁！”段弘智趁势指挥，数块尖石从地面突起包围凯罗斯。不料这只凯罗斯竟用“劈瓦”轻易击碎岩石，暴躁的怒吼震落枝头积雪。段弘智当机立断，抓起一把雪团砸向凯罗斯眼睛，同时收回可可多拉转身就跑。
奔出数十米后回头，他看见凯罗斯正与赶回的大针蜂群缠斗在一起。月光下蜂群振翅的嗡鸣越来越密集，段弘智握紧怀中的蜂蜜杯，知道再不走恐怕会被卷入宝可梦族群的混战。雪地上的脚印被新落的雪花渐渐覆盖，他只能在心里默念：“抱歉了……”随即拉着惊醒的王小臻，消失在密林更深的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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