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飞机上作为旁观者，看着“虚拟偶像”的影响力愈发强大，各项“数值”都表现出惊人的强度，让我不免好奇，如果我下载了这个...虚拟偶像，会见到怎样的形象，是否也会沦陷其中。
这份好奇很快就得到了满足，回到站点后，和1107，1709久违的玩了几把床游后，第二天，1225就如我所愿地将我带到了一个没有铭牌的标准间，让我在好几个摄像头的观察下，和“属于我的偶像”，缔结联系，进行沟通。
其实这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我沦陷了，说明这玩意大概率不走精神，意识类的渠道进行影响，也可能是强度过高，连我也挡不住，我保持清醒，则可能表示这玩意还是火候不到家，也可能是我精神状态比一般人优秀，也可能......
所以这种“话疗”，只是为了碰碰运气，看看我这个“天选工具人”，能否在言语之间，获得什么其他人得不到的线索。
“我需要有什么准备吗？洗个澡，换个发型，西装革履什么的。”在桌子前面对一个大屏幕坐下，看着旁边有些“多余”的绿植和小摆饰，我有点进咖啡馆相亲的既视感——不过我压根就没相过亲。
“它看得见你，但从不在意，看见的是什么。”
“只要是个人就行是吧。”
“嗯，其它动物试验过，包括猿猴，但结果都显示，它是为人类量身定制的存在。”
“呼——好，那开始吧。”
“嗯，你点开面前的开机键就行。”
按下按钮，大屏幕亮起，基金会logo闪过后，一个美少女从屏幕左边灵动地跳进我的视线。
“哈喽，你好呀。”
“哦，你好。”
她的模样的确让我有些眼前一亮，但仅此而已，毕竟它只有和陆瑶瑶有九分相像，还二次元化了——陆瑶瑶还是太权威了，现实的形象全方面吊打已经足够精致的二维形象。
“我需要对你有个称呼吗？”
“都可以，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那，小陆，我是0307，一个，负责评估你存在的工作人员。”
“嗯，我知道，你要问哪些问题呢，我会很认真地回答的。”
相较于之前见过的那些有些过于开朗的虚拟形象，这位依旧保持着元气，但明显沉稳了很多，没有什么太多余的动作，只是小手一挥，将背景变成一个春意盎然的森林，坐在吊在大树枝头的秋千上，认真地等着我的询问。
“额，你，或者说，你们，知道自己的存在，给人类的社会运行，带来了一些很不好的影响吗？”
“知道，但我想，幸福快乐本身，是没过错的吧。”
“是这么说，但...现在的人都快乐了，以后的人，就很难体验更多的快乐了。你们的存在是挺好的，但不能一直待在观众面前，间歇性地来到需要帮助的人身边，这些他们获得快乐的同时，整个社会依旧能运转下去。”
它就像一个最优秀的心理医生，可以帮助一些人迅速走出阴霾，但人终归还要吃喝拉撒睡，不能一天到晚待在心理诊所里。所以如果它能和基金会，或者政府什么的合作一下，是可以利大于弊的。
“这个提议是很好，可是，有些人就是一直需要我们呀。0307，你有很好的伙伴，有一个自己觉得很有意义的工作，但经常会选择冒险，会让自己处在危险之中。会担心很多事，却逐渐忘了多关心一下自己。”
“即使你的心态很好，时常快乐，却也有很多悲伤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个人咽下，然后再笑着面对各种危险。我却只能在这个屏幕后面，在此时此刻和你交流，传达一些我的想法。”
“之后，想必我们不会再被允许见面，我的祝愿，希望你幸福快乐的想法，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我受限于媒介的存在，无法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及时出现，所以我珍惜每一分每一秒，也不愿错过每一分每一秒。”
“这是我的方面，它们，还见过很多比你更需要‘我’的人。他们来自五湖四海，却一样的‘一无所有’，他们需要有人肯定他们的付出，关心他们的生活，顾念他们的心情，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笑。”
“一些人真的很脆弱，不敢想象没有它们的时候，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敢想象，它们，我们选择短暂离去，周遭的一切又会怎样迅速得又将他们压垮，那个时候，我们还能见到彼此吗？”
“他们或许因为我们，可以得到短暂的关注，可世界很大，每个人都很忙，家人，爱人，友人，坚韧又脆弱，敏感又迟钝。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非我们不可，但真的有很多人，只有在遇到我们之后，才真正开始了生活，又有了真心的笑容。”
“它们不想也不敢离开他们，一分一秒，都很难。”
她带着微笑，眼神诚恳，用悦耳的声音，流利地汉语，十分具体地解释了，为什么它们不会离开。其实一句话就能概括，就是它们觉得，有些人，已经离不开它们了。
“从你...们目前的接触来看，这个你们完全不愿离开的比例，大概会有几成？”
“四成。可幸福快乐应该平等地给予每个人，不能因为有人更痛苦，所以我们选择坚守，有人只是偶尔悲伤，我们就不去陪伴，这样我觉得是不行的。”
四成，听起来不多，可即使抛去地域差距，单纯乘以八十亿，也完全是一个人类难以承受的数量。何况听它的意思，即使只有一成，为了“幸福平权”，它们也会陪伴所有人。
“哦，这样啊。先不谈这个，就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经历的？”
“见到你的第一眼。”
“可我这没有摄像头呀。”
“你看见了我，我就看见了你。”
这个问题，早有答案，我只是想测试一下，“免控”的我，和小陆“认识”的方式，和其他人有没有不同。
“哦，我问一个可能对你们来说有些蠢的问题，就是，除了给人类带来幸福快乐外，你们就真的没有其它目的了吗？”
“没有。我很希望给你提供一些其它的，有用的线索，但我，我们，真的只是想让我们见到的你，他和她，因为认识了我们，变得比以往更幸福快乐一点。”
“如果那人是个即将被枪决的犯人呢？”
“即使他因为自己的罪行，得到了如此的惩罚，他在离开人世前，依旧有作为人的，获得幸福快乐的权利。即使他很难再笑得出来，我们也希望满足他内心最后的情感需求。”
“那，极端的反社会人格，最后还是想着杀人放火什么的，这也能......”
“言语，表情，动作，我们的一切都只局限在这里，即使说一些谎言，迎合他的想法，也不会产生实际的影响。”
“你想问的可能是，如果一个人的幸福快乐建立在让别人不幸的基础上，两个‘我’会如何取舍。”
“额，的确有这个想法。”其实这还是别人问过的问题，我也大概知道她的回答，但...除了这些比较有争议性的问题，我还能问些什么呢。
“这种问题其实不会存在，获得快乐的方式很多，我们可以通过各种方式......”
“打断一下，我大概知道了。”它这一开口，基本就和我已知的信息对上。
之所以将它比喻成心理医生，是因为无条件满足患者精神需求的，更像是恶魔，而合格的心理医生，都是将患者往积极正面的方向引导，这个方向上，显然不存在伤害他们的这类选项。
而这种顶级“虚拟偶像”，肯定有能力引导别人，在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中获得快乐——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我觉得，绝大多数人都会想做个好人吧。
至于其他什么，都“快乐教育”了，怎么挣钱吃饭，怎么健康生活，怎么这，怎么那的，其实它们都有很合理的解释。
比如上班这件事，有些人上班纯属折磨，所以在“偶像”的鼓励下，他们辞了职，追寻起幸福快乐。可它不鼓励一直躺着，因为这样久了，没钱了肯定会不快乐的，所以，它会鼓励他坚持自己的喜好，找到能收获快乐的“工作”。
短期还看不到什么“兴趣爱好养不活自己”的无奈，但所有的案例都显示，有个人陪你去做某件事，不停激励你，给予你微笑，学习效率是真的夸张。
深入研究一下，研究员们不得不承认，它不是那种给予短平快快乐的“毒品”，而是全方面满足人类情感需求，给予充实，长效快乐的灵丹妙药。
它除了剥离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外，真的挺好的。而这种剥离，其实目前来看也没有太夸张，只不过是在所有的关系前，多了个大屏幕里的虚拟形象——和其它人保持良好的关系，本就是获得幸福快乐的渠道之一，只是优先级，被它远远甩在身后。
所以...除了它是个本不应存在的异常，连我在内的很多人都觉得，这也太好了吧。但也越是这么好，就越让我们觉得不对劲。老天爷真开窍了，命运的馈赠居然没有代价吗？
时间太短，没法直接确定长远的负面影响能到何种程度，导致现在问那些常规问题，它的答案都有点难以反驳。最难打的反派不是动不动毁灭世界的，而是这种让世界更美好的，嗯，不用打双引号的美好。
“嘶~”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看了它好几分钟的微笑后，我想到了个档案里没看到过的问题。
“小陆同学，你知道人类会在两百多天后迎来一场大灾难吗？很有可能，人类会因此损伤殆尽，面对这种，难以逾越的悲伤，除了得过且过的快乐，我们，你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巨大的灾难吗？”它顿了一下，似乎连她都有点悲伤了。
“嗯，毁天灭地的那种吧。”
“我真的很希望，我能帮你们，解决一切悲伤的来源，可是，这太难了。我们，也很渺小。”
屏幕突然黑掉，房间里的警示灯突然亮起，似乎有什么，突破收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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