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轮到张二愣住了，他低头又仔细的扫了一遍那b超单，接着脸上露出难以置信般的表情，嘴里喃喃自语般的开口：“不会的，这怎么可能……”
宋川冷冷一笑。
“怎么，是想到了什么？应该不需要我提醒你吧？张二，张婷婷是被你从家乡带出来的，如果你心里还有一点作为男人起码的良知，就不应该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去送死！”
宋川这话显然起到了极大的震慑作用，张二先是愣在原地沉默了很久，接着忽然眼圈一红痛哭起来。
他脸上的痛苦不像是装的，于是宋川并没有阻拦，而是静静的坐在原地给了他时间，直到张二的眼泪慢慢收了回去。
“我也不想的，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是故意害他的，这孩子，这孩子难道真是我的？”
“孩子是不是你的，你这个当爹的心里应该最清楚。张婷婷为什么要顶替别人的名字，去医院悄悄做检查，然后找黑诊所将孩子打掉，想必背后的真相你应该比我们更清楚吧？”
张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不过这一次宋川并没有催促他，而是耐心地给了他足够的时间，直到张二愿意主动开口。
“其实我那时候也是鬼迷了心窍……我跟婷婷听说来到大城市就能赚大钱，我倒是真的是想赚钱赚很多钱，然后在老家盖个房子娶她，到时候也能帮他妈把病治好，我没想到一切都会变。”
张二的眼睛渐渐出神，显然是想起了某些往事，说话的语速也开始变得很慢。
“来到这里之后，我一直住着地下室的房子那里又阴又冷，晚上还有老鼠和很大的噪音，婷婷住在宿舍里，她告诉我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我们两个慢慢攒钱就能出去租好一点的房子，可是钱哪里这么容易赚，我们俩人生地不熟，又是小地方来的，很容易被人欺负，更别提他在那种地方还不愿意……”
张二叹口气伸长了胳膊，胡乱抹了一把脸上掉下的眼泪，自嘲般的勾起嘴角。
“婷婷在那里赚的不多，但起码也比在外面给人端盘子强。他告诉我他不会做那种事，就算在夜总会那样的地方，他也只是卖酒赚一点提成，我相信他。可是后来……我一连被好几个打工的地方开除身上最穷的时候连一个馒头都买不起，这种日子我真的不能再过下去了，然后我就认识了一个大老板。”
“什么大老板，在哪认识的？”
这段回忆显然对张二来说是极其痛苦的，他脸上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艰难的哑着嗓音开口。
“这个老板是我在网上逛论坛的时候无意间认识的，我俩聊的挺投缘的，后来他说他能给我介绍个赚钱的生意……他知道婷婷是我的女朋友，但我没想到他会提出那种要求，当时我就拒绝了，我真的拒绝了啊警官！”
张二说着说着再次哭了起来，宋川。民警的成绩刺压制下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在重手打断他，而是等着张二主动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跟人打牌，欠了点钱。婷婷他妈那时候病重，他把所有钱都给他妈寄过去了，可我怎么办？我真的受不了了，刚巧婷婷tmd医药费还差一笔钱，所以我又去那个论坛联系了大老板，然后把这件事告诉了婷婷。我告诉他了，我并没有逼他！”
张二越说越激动，甚至连语速都逐渐加快了不少。
“这种是你情我愿的，其实也不能算是我的错，对不对？当时我跟婷婷大吵了一架，他不同意我也没说什么，他搬回到宿舍里去住，我俩好几天都没联系我那时候甚至觉得他想跟我分手了。可是后来有一天婷婷突然来找我，他那个时候状态很不对，看着比之前憔悴不爽，我还担心他是不是在那种地方被人欺负了，所以我就对他说，对他说……”
正儿颤抖着嘴唇，直到凤川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冷声问道：“你对他说了什么？”
张二浑身一抖，然后才颤着嗓音开口：“我对他说，你在夜总会卖也是卖出去卖也是卖，反而还能赚得更多。难道他不想拿钱给他妈治病了吗？然后婷婷就哭。哭到第二天早上我嫌麻烦就睡着了，也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张儿一边说一边低着头，又重新盯着眼前的那张b超的，刚才他哭了很久，薄薄的一张纸已经被他的眼泪浸润不少张二的表情。开始变得癫狂，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视线定格在那个日期上。
“就是这一天，婷婷就是这一天来找我的，第二天他出门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只知道晚上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当时我跟他说什么他都不理，然后他告诉我，他同意了。”
这下一切都能串联起来了。
说到这里，张二再次抬头，双眼含泪的看向宋川。
“婷婷那天是去打胎了对不对？他前一天刚刚检查出怀孕来找我，他是不是想让我带他一起走？”
这一切在张婷婷没有开口的时候，谁都不得而知。
不过显然张婷婷是个心软的好女孩，在发现自己怀孕之后，因为身处夜总会那样的工作环境，他不敢用自己的名字去检查，生怕被经理发现，于是不知想了什么办法，冒用别人的身份查出了自己怀孕的事。
他当时应该很害怕一边害怕自己丢掉了这唯一的工作，不能赚钱给母亲治病，一边一会儿舍不得肚子里的亲生骨肉，所以才找到了张二，只是没想到这个世界上本该跟自己和孩子最亲近的人居然会对他说出那种话。
张婷婷当时该有多绝望？
宋川目眦欲裂，连眼睛里都充满着赤红的血丝。
“没错，在检查出怀孕的第二天，张婷婷找了个黑诊所用药流打掉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然后告诉你他愿意为了你，他愿意为了帮你赚钱去卖身，张二，你满意了吗？”
张二呆呆的听着宋川的话，然后肩膀突然垮了下去，这一次他哭了很久，哭到审讯甚至不能正常进行，只能被迫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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