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宇挂断电话,指尖捏着大哥大,目光冷冽地扫过面如死灰的何文州,又转向一旁早已吓得浑身发抖的钱青好。
钱青好此刻早已没了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胸口的麻痹感愈发强烈,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隐的刺痛。
他眼睁睁看着何文州从不可一世变得卑微哀求,又听着电话里黄局长的雷霆怒吼,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招惹了根本惹不起的存在?那张所谓的“最大底牌”,此刻反倒成了将他拖入深渊的枷锁。
“钱老板,”浩宇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现在,我们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了。”
钱青好身子猛地一颤,再也撑不住那副硬气的模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顾胸口剧痛,连连磕头:
“吴总!吴总饶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贪得无厌,我错了!我这就把钱还给您,求您大人有大量,饶过我这一次吧!”
他磕得额头通红,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哭腔,之前那副“有本事弄死我”的无赖嘴脸荡然无存,只剩下极致的恐惧。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想黑一笔货款,竟然招惹到了市级人大代表,还把亲家何文州也拖下了水。
浩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怜悯:
“饶过你?刚才你仗着人多势众,耍无赖放狠话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一旁的何文州见状,也顾不上自己的处境,连忙帮着哀求:
“吴总,钱青好他知道错了,求您看在他也是一时糊涂的份上,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此刻他心里对钱青好的恨意早已被恐惧取代,只盼着能尽快平息浩宇的怒火,或许还能有一丝转机。
浩宇冷冷瞥了何文州一眼: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心思替别人求情?你还是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下场吧!”浩宇顿了顿,“哦,对了,你好像已经被黄局长给停职了,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干什么?难道想让我请你吃饭吗?还不带着你的人给我离开这里!”
何文州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才说道∶
“好……好的,吴……吴总,我这就带人离开。”说罢,他再也不敢停留,带着四名手下,灰溜溜的向厂门口跑去,纷纷坐进警车,狼狈的离开。
见何文州带人仓皇逃离,浩宇的目光重新落回钱青好身上:
“货款,一分都不许少。现在,马上就去给我办!”
“是是是!我马上办!马上办!”钱青好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捂着胸口,踉跄着就往楼上办公室跑,期间还摔了两跤。
车间里的工人和围观的员工们,此刻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亲眼见证了这场反转,从钱青好仗势欺人,到何文州嚣张跋扈,再到浩宇亮出身份后瞬间翻盘,一个个都看得心惊肉跳,看向浩宇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敬畏。
不一会儿,钱青好便用蛇皮袋拖着四十六万百元大钞,顺着楼梯拖了下来。
此时他仍然不知道,自己早已被浩宇用暗劲打成内伤,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着了凉生了病,心底暗自嘀咕:
“奇了怪了,往日里扛百八十斤货物都不费劲儿,怎么今天这区区二十多斤的钞票,拎起来竟像灌了铅似的沉,连走路都腿软发飘?” 没办法,他只能弓着腰、低着头,双手死死拽着蛇皮袋的袋口,一步一挪地从楼梯上慢慢拖拽下来。
不过是从楼上到楼下这短短二十级台阶的路程,却把他累得气喘如牛,胸口像揣了个破风箱似的呼呼作响,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圆滚滚的身上,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那肥嘟嘟的脸颊往下淌,滴落在水泥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吴……吴总,四……四十六万现金,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您……您点一下。” 钱青好扶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喘着气,说话都断断续续,眼神里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和疑惑。
浩宇扫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几分冷意,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尹:
“小尹,你去点一下!”
小尹眼睛一亮,脸上立刻堆起兴奋的笑容,响亮地应了一声:
“好的吴总!保证清点得明明白白!” 说罢,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麻利地接过钱青好手中几乎要脱手的蛇皮袋,将袋口敞开,动作娴熟地开始一沓一沓清点起来,嘴里还清晰地报着数:“一万、两万……十万、二十万……四十六万!吴总,刚刚好,一分不差!”
浩宇满意地点了点头,语气干脆地吩咐道:“把钱拿到我们车上去,小心点放好!”
“好嘞,吴总!您放心!” 小尹脸上笑开了花,拎着沉甸甸的蛇皮袋,脚步轻快地向着厂门外徐师傅停靠的车子跑去,跑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钱青好那狼狈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解气。
浩宇收回目光,缓缓转向站在一旁、神色各异的织布厂员工,提高了音量,语气诚恳地问道:
“各位师傅,这位钱青好老板,平时在厂里对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仗着自己是老板,欺负你们、压榨你们?比如说,故意恶意克扣工资,或者逼着你们干超出负荷的活计之类的?”
话音落下,在场的几十名员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露出了犹豫和挣扎的神色,有人嘴唇动了动,却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眼神里满是想说又不敢说的怯懦。
浩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瞬间便明白了他们的顾虑——无非是怕自己走后,遭到钱青好的报复。
他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大家别怕!这样吧,我们现在去车间办公室,你们一个一个地进来,把心里的冤屈、受的委屈都痛痛快快说出来,不管是什么事,我都替你们做主!你们要相信政府,相信法律,正义绝不会让坏人得逞!”
听到“相信政府、相信法律”这几个字,众员工眼中的顾虑渐渐消散,纷纷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情,还有人悄悄攥紧了拳头,像是终于看到了希望。
于是,浩宇领着杨经理与小林率先走进了车间办公室,又吩咐放好钱赶过来的小尹:
“小尹,你在办公室外面安排一下顺序,让厂里的员工排好队,有序进来,我们一个个询问记录。”
“明白,吴总!” 小尹立马在办公室门口认真地组织起秩序,还低声安抚着员工们的情绪:
“大家别慌,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吴总肯定会帮大家解决问题的。”
办公室里,杨经理和小林早已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做好了记录准备。随着员工们一个个走进办公室,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愤怒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分别将钱青好的恶行尽数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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