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跟着斋藤综明一起坐上了车，很快开到了赤坂的一处商业街中。
这里其实算得上是高级地段，富人社区，旁边商业街上的店铺也都是些奢侈品店，路上的行人并不算多。
沈墨一时都没注意到哪个是斋藤综明的店，这个门面实在是过于低调了，这是一个深色木材构成的简约门廊，嵌入一堵素雅的米白色高墙中，两旁都是服装店。
门口仅有一个小小的、打磨得如同镜面的金属铭牌镌刻着店名【冰玉鮨】，字体极简有力，无任何多余装饰，不过除此之外，今天门口还挂着一个歇业的牌子。
入口可能是一扇厚重的、手感冰凉的推拉实木门，推到一边后，里面的暖帘垂了下来，上面有一个简约的鱼形花纹。
明明是在歇业，但此时注意到开门了，还是迅速有一些人围了过来，虽然没有人维持秩序，却自觉在门口排起了队。
步入玄关，地面是冰冷的鹅卵石铺就的道路，光线柔和偏暗，引导向一条静谧的通道。
穿过一道由细竹构成的短廊，伴随着微弱的竹叶轻拂、水滴石穿的声效，沈墨自然地放慢脚步，调整呼吸，从喧闹的外部世界抽离，仿佛进入了一种什么领域，空气漂浮着极淡的、令人愉悦的木质香气。
走进主用餐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呈柔和弧形的桧木制成的厚重料理台。
料理台高度经过精确计算，沈墨坐下时视线能完美平视斋藤的手部动作，虽然大多数寿司屋的大将都会展示烹饪的流程，但是这样强调手艺，还是说明了斋藤综明对自己手艺的充分自信。
往两边看了看，只有十个座位，这样才能确保每位客人都能获得斋藤的近距离关注。
“你家的店一直都在这里吗？”沈墨看着在板前做着准备工作的斋藤综明有些好奇，这种店面的租金绝对不便宜，而且里面的装修也十分高级，可得花不少钱。
“不是，老店已经卖了，只要这个牌子还在，我就依旧继承着这家店。”说着斋藤综明拍了拍围裙上的【冰玉鮨】几个字。
刚才来的路上，斋藤综明已经打电话联系了食材，像他这种有追求的厨师，自然要选择最新鲜的食材，基本上也就是沈墨几人走进店里时，后门也被打开了，有工作人员把食材送进了店里。
现在还处在对食材进行初步加工的过程，所以店还没开，外面的顾客还在排队，店里此时只有沈墨一个客人。
沈墨注意到，其实是前期处理一些新鲜食材的时候，场面会有一点血腥，确实不太适合普通客人围观，沈墨的话倒是无所谓了。
“你今天想吃什么？”正在处理一条金目鲷的斋藤综明此时跟沈墨搭话，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明显已经十分熟悉接待客人了。
“有什么推荐吗，大将？”沈墨笑着把双手交叠撑在下巴上，别的不说，斋藤综明在处理鱼肉时的刀功真的是赏心悦目，在精准度上沈墨觉得自己也能做到，但是他切鱼肉的时候总有一种很舒服的节奏感，这应该是为了给顾客展示而专门练出的观赏性刀法。
“好。”虽然平时店里的客人也都叫他大将，但此时听到沈墨这么叫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差点笑场，“那就吃这条金目鲷吧，肉质很好，你今天算是来着了。”
这一点沈墨倒是看出来了，金目鲷属于比较珍贵的食材了，通体呈现鲜亮的红色，只在眼睛周围呈现金色，金目鲷的名字也是这样来的。
而挑选金目鲷的原则也很简单，就是看眼睛，只要眼睛周围的金色还没有褪去，就说明这条鱼还算是新鲜。
只是简单回想了一下这种鱼信息的功夫，斋藤综明就已经完成了对鱼肉的处理，清洁了一下台面之后，从后面端过来了刚一进门时就优先蒸上的米饭。
特制的混合醋汁一边搅拌一边倒进了大盆中，很快就制成了一大盆舍利醋饭。
其实每家寿司店，除了食材的品质高低，大将的刀功好坏，最重要的就是这醋饭的配方了，斋藤综明使用的醋汁应该是提前就已经调好味的，因为他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沈墨并不觉得这是斋藤综明为了省事提前制作好的醋汁，而这个放进冰箱静置的过程应该本就是调味的一部分。
开始切鱼肉，沈墨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此时的斋藤综明更是展现出一套十分惊艳的刀功。
他选取的，是这条油脂丰厚、色泽鲜亮的顶级金目鲷背部靠近血合，也就是深色鱼肉的部分。
但他并非简单剔除血合，而是用一把特制的、极薄且锋利无比的柳刃，以近乎毫米级的精度，沿着鱼肉纹理将红身与血合极薄地片开分层，保留一层薄如蝉翼、透着宝石红色的血合层附着在晶莹剔透的红身上。
他并没有用自己那把一直随身带着的大刀，这样精细的操作，那把大刀恐怕就有点太无法胜任了。
一连切了四片鱼肉，轻轻覆盖在温润的醋饭上，在临近上菜时极其克制地点上一滴 十年熟成的纯米淡口酱油和现磨山葵根部最中心最细腻的茸，递到了沈墨的面前：“直接吃就行了，这个不需要沾酱油。”
看着木质托盘中的寿司，在头顶直射下来的冷白光下，宛如一枚被精心切割、镶嵌的异域珍宝，散发着冷冽而诱人的光芒，沈墨不需要多问，这肯定就是斋藤综明身后那一排菜单里的那道“血合的光辉”了。
当沈墨小心地用手指拈起它时，首先感受到的是鱼肉表面那若有似无的冰凉，这是来自顶级鲜度与精准保存。
毕竟这条鱼从被送进店里到端上沈墨的餐桌，一共也就半个来小时，此时的冰凉感还是冷链运输中残留的低温，只是这个触感，就让沈墨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将寿司赶紧送入口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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