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方梨卷翘的长睫如蝶翼般好似轻轻颤了颤，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一直守在床边的韩玺第一时间看到，他几乎是瞬间绷紧了神经，立刻紧张地俯身凑过去。
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低声唤着她的名字：“阿梨，阿梨……”
那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裹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灼。
十几秒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病房里静得能听见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
终于，方梨的眉头微微蹙起。
像是在冲破一层沉重的迷雾，过了许久，她的眼皮才缓缓掀开一条缝隙。
起初是朦胧的光晕，随后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阿梨！”
韩玺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他几乎是屏住呼吸看着她，生怕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一直守在病房内的徐庭风、方云等人也立刻围了过来，脚步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果宝，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方云快步走到床边，心疼地握住她另一只手，眼角的细纹里满是担忧，声音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
程娴也是又开心又担心，她小心翼翼地抚着方梨的额头，掌心的温度带着特有的温暖，“可怜的孩子，可算醒了，真是受苦了……”
话音未落，之前一直氤氲的眼泪终是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
徐庭风站在稍远些的地方，看着女儿苍白的小脸，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素来不善言辞，此刻更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唯有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像是要将这几天缺失的目光都补回来，那目光里的疼惜与后怕，在场的人都看得真切。
而一直立在韩玺身后的徐方野，也难得地没有像往常那样和方梨插科打诨。
他站在床尾，高大的身影透着几分落寞，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自责。
“果宝，这次是哥没照顾好你，才让宋予辰那个浑蛋钻了空子。”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懊恼的情绪，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你放心，你这次受的苦哥一定帮你讨回来！”
看着众人担忧的神色，方梨虚弱地冲徐方野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怪你……”
她的视线缓缓转动，最后落在立在床边的男人身上。
不过短短几天，他像是变了个人。
脸颊明显消瘦了下去，原本利落的下颌线冒出了短短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沉郁，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
方梨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眶一热，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
韩玺立刻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去帮她擦眼泪，可抬起的手又怕弄疼她，在空中顿了顿，才用指腹轻轻拭去那温热的液体。
他想低声轻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只能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担忧地望着她。
“本来……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方梨自责的低喃，声音里满是委屈，“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问道：“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没有了？”
韩玺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深邃的眉眼间浮起一丝柔柔的笑意，那笑意驱散了些许沉郁。
他握紧她的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孩子还在，阿梨，他和你一样坚强。”
方梨闻言，眼中的惊喜一闪而过，随后积攒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哭得更厉害了。
那哭声里有后怕，有庆幸，还有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疼。
“别哭了，果宝，医生说你接下来情绪一定要稳定，不然你和孩子都会有危险的。”
方云连忙递过纸巾，柔声安慰道。
程娴也帮着顺了顺她的胸口，“是啊，好孩子，不哭了，现在你最重要，别的咱们等好起来再说。”
听到自己哭会影响到孩子，方梨立刻用力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停下哭泣。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呼吸，眼眶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看她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众人相视一眼，都想着给小两口留点单独说话的空间。
“我们去隔壁看看你爷爷，他担惊受怕了一晚上，你现在醒了也该让他高兴高兴。”方云提议道。
徐方野也附和：“我去给大家定早餐，你们都守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徐庭风拍了拍韩玺的肩膀，没说什么，转身和众人一起离开了病房。
病房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瞬间只剩下两人。
韩玺再也忍不住，“咚”的一声跪趴在床边，紧紧握着方梨的手，将她的指尖抵在唇边，虔诚地吻着，像是在汲取力量，又像是在释放压抑许久的情绪。
“对不起，阿梨，对不起……”
他低喃着，声音里充满了愧疚与后怕，“你知道当我接到哥的电话时有多害怕吗？我很不能立刻飞回到你身边……当我在飞机上看到你被宋予辰挟制着，脖子上都是血，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的错……”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那些天的恐惧、焦虑、自责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出来。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失去她这么近，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几乎将他吞噬。
方梨躺在床上，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消瘦的脸颊，指尖划过他冒出的胡茬，有些扎手。
“不怪你，韩玺，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安抚的力量，“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孩子也好好的，别自责了。”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低声说着话，仿佛要将这几天缺失的时光都补回来。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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