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幸运的很，借着黎明的微光看着雪地上点点的光亮，张十一松了口气，风雪停了。
很快天大亮了，张十一叫醒几个兄弟，吃了一点干粮，还有肉干，随手抓了几把新鲜的雪扔在嘴里，就当是喝水了。
张十一带着众人纷纷从水壶里面装雪，等待融化后就是行路需要的水源。
大雪下了很厚，银装素裹，分外妖娆。踩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前行，一群平均十七八的孩子在大雪地里努力前行，那是为了信仰，为了人民，为了国家，为了身后的亲人，他们别无选择。
大雪之中前行缓慢，还好今天太阳很大，倒也不是很冷，一天的缓慢行走，终于在天黑之前看到了一个小小村庄，那是一个可能只有十多户人家的村庄，就住在风暴山脉的山脚下，靠打猎为生。
张十一找到一家看起来还算是大户的人家，抬手敲响了门。
砰砰砰---砰砰砰
屋内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谁呀”
“我们是过路的，遭遇暴雪过来借宿一宿。”张十一答道。
“稍等”老人的声音有些颤颤巍巍的，听起来似乎很老了。
很快便在院子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门嘎吱一下打开了，入眼的是一个身高五尺左右的老妇人，脸上的皱纹弥漫，看样子年龄似乎不小了。
老妇人穿着一身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制成的衣服，有些发黄，黄中还带有些黑色，看起来倒是很漂亮的。头上一顶帽子，毛茸茸的长毛将大半个脸都遮挡住了。
“你们是？”大娘说完咳嗽几声，好像身体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这几天感染了风寒。
“大娘，我们是别的地方路过这里的，去前面的一个小镇买点药材，说是只有这里才有。这风暴挡了去路，不得不到这里借宿一宿。”张十一耐心的讲着，他知道，这种常年与猛兽为伍的村落，一般民风都比较彪悍，所以尽量不引起对方的疑心，要不然借宿就成为了泡影。
“你说什么？大点声，我听不清楚。”这老妇人盯着张十一道。
“大娘，我们······”张十一略微抬高些声音再次说了一遍。
“哦，借宿啊，行，进来吧小伙子。”老夫人打量了一眼众人，只见都是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似乎稍微放心了一些。看来年轻好看的外表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很容易迷惑人的。
“好的，谢谢大娘。”张十一鞠躬行礼道谢。
“哎，人老了，做事不利索了，孩子们别嫌弃哈，我给你们弄点吃的，你们先去屋里坐着，马上就好。”大娘唠唠叨叨的，好像人上了年纪都爱唠唠叨叨的一样。
“大娘，您要做什么，我帮您做，我从小就在家跟着做活，手脚利索的很。”张十一笑着说道。
“是吗孩子？那你帮大娘烧火吧，大娘把米给你煮上，再给你们炖点肉暖暖身子驱驱寒。”说着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其实大家都想帮着做点什么，可是屋内的空间实在是有限，站着这么一群人就已经有些拥挤了，更别提走来走去做什么，有时候帮倒忙还不如什么都不做的好，至少不做就不会犯错不是么。
“大娘，您这是？”张十一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屋内的灶火照亮了厨房，也映红了张十一的脸。
“哎，老毛病了，都是年轻时生我家孩子的时候闹下的病根，”说着说着忍不住就咳嗽几声。
“大娘，您就没看过医生吗？”张十一好奇的问道。
“看过，不过一到寒节的时候就犯了，开春就好些了，老了，也不在乎那些了，能活几天都算赚了。”老人似乎看的很开，说起来的时候似乎也只是笑笑，没有什么放不下。
“对了大娘，您这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吗？”
“不是啊，老头走的早，还有一个儿子，很聪明很能干，你看这些猎物和风干的腊肉就是他打回来的东西，只是昨天上山打猎被暴风雪截住了，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吧，不过每次都出去两三天，有时候五六天，倒也习惯了。”老人唠唠叨叨的似乎很健谈，一边在地上忙着转悠，一边唠叨着，也或许是很久没有跟外人聊天了，今天的话有点多。
“那您不担心他吗？”
“担心啊，怎么不担心呢，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呢，豺狼虎豹，横行霸道，而我儿子是杀死它们的人，动物其实也是会报仇的，可是那又能怎么办，生活依旧要活下去，只要活着就有危险，人总不能因噎废食啊，是不是孩子。”
“您在这生活了多久了？”
“快小四十年了，真快啊，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那您对这里应该是很熟悉了吧？”
“算不上多熟悉，要说熟悉啊，老张叔比较熟悉这里，我儿子如果在的话也行，也在这大山里转悠了二十多年了。
“大娘，您说我们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张十一觉得大娘说话很有道理，便问了一个自己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其实这个世界最基础的法则就是生存，就是简简单单的活下去，动物也想活下去，草木想活下去，你也想活下去，可是一个活下去，总有另一个要为了对方的生存而死亡，可是，这本很正常的事情，后来有了王，人有人王，狼有狼王，虎有虎王，只要我比你厉害，那我就能当王，当然了，王是一步步厮杀起来的，为了那个王字，多少动物开始自相残杀，甚至变成了同类口中的一道美味。”
“那为什么就不能和平呢？”
“和平，呵呵，生存的本质就是厮杀，如何和平呢，和平就意味着死亡，不是么？”大娘似乎说的有点激动，咳咳的咳嗽了起来。
“那么王的存在是好是坏呢？”
“好坏？”大娘笑了一下，接着道。
“有了王就有了凝聚力，也会更加的团结，这个时候食物就不会很匮乏了，团结会让力量变得空前强大，于是有很多动物都会努力的猎杀猎物，然后将猎物送给它们的王，以求在族群更好的生存，于是王甚至不用劳作，不用亲自捕杀就能吃到新鲜的食物，当所有动物的王都不再满足只是活下去的时候，就开始享受更好的生活，于是便有了欺压，会让更多的手下为它谋取更多的物质。当有动物威胁到它们享受生活的时候，王可能就会杀了它，让它的尸体成为最新鲜的那道菜。以保证自己地位的不变。”
“当饭菜不再是用来果腹，当衣物不再是用来御寒，他们就失去了本来的价值，可惜的是王只有一个，人人都想当王，当最大的王，于是族群之间开始争斗，争斗的同时也意味着，自身的死亡将会减少物质的消耗，也能增加食物的来源，胜利者就可以品尝那些已经死去的同伴的尸体。”
“那他们的为什么不让它们吃饱呢？都吃饱了是不是就没有争斗了？”
“吃饱？怎么可能呢，物质资源怎么可能有够的一天？如果都吃饱了，都去享受生活了，谁还愿意去捕猎？谁还愿意劳作？如果一个族群无休止的繁衍下去，那么它们的食物就会变得越来越匮乏，有限的资源供给一部分动物，甚至只是一少部分，那么自然就会有动物饿死，自然就会有很多同类觉得它已经不适合当王了，于是有了反抗，反抗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争斗，意味着新旧交替，意味着死亡，意味着数量减少资源变得多了起来，死亡的本身不也是资源的产生和不消耗么。但是反抗总会有失败和成功两种可能，但不管是什么，争斗过后的一段时间都不会再为食物发愁了。”
“争斗还是有好处是吗？~大娘”
“其实无所谓好坏，最基础得好坏的标准无非就是利益标准，符合自己得利益追求，就是好，不符合，甚至是破坏自己得利益就是坏，后来有了族群，符合集体利益的就是好，破坏集体利益的就是坏，当王变成一群人的时候，利益的好坏也变成了是否符合那一群动物之中领导者的利益。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利益关系。”
“大娘，在下张十一，听您一席话，受教了。”张十一站起身子向老夫人行礼道谢。
“做不得做不得，就是人老了，喜欢唠叨，每天欣赏着雪山上的风景，吃着雪山上的食物，看着雪山上的动物，只不过看到什么就说什么，孩子，就当听闲话听听就得了，大娘没读过什么书，可别因为大娘的几句闲话耽误了你的前程。”
“不会的，大娘说的很好，也很对。”张十一继续坐下往灶坑里添火。
“大娘，您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吗？”张十一看着老妇人那满是褶皱的脸，心中多有感慨。
“不是，我来这里的时候那年十六岁，是跟着几个叔叔伯伯来的，如今，当初的几个叔伯都走的也差不多了，只剩下陈叔叔还在，也年老体衰的走不动路了，每天只能看着太阳落山，等着太阳升起，如果哪天等不到了，这辈子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这里的环境这么恶劣，您怎么不去大点的镇子，或者城里啊，那里应该会更好一点吧？”张十一有些不解的点点头问道。
“孩子啊，去城里就一定会更好吗？如果没有一技之长，你去城里吃什么，喝什么，而且每天还要面对很多的勾心斗角，我觉得其实还不如在这里快活一些，哪怕物质短缺一点也没关系，吃的，能吃饱不就挺好，穿的能暖和不也就够了么。”
张十一点点头没有说话，他不缺钱，可是所谓的光耀门庭真的就是那么好么，权场，官场，君臣之道，又要如何处理？是啊，打仗不就是想保护父母，现在多了妻子，将来还有孩子么。看来，当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卸甲归田可能才是最好的生活吧，衣食无忧不被人打扰，床笫之欢，天伦之乐，儿孙满堂，承欢膝下岂不美哉。
很快锅里的米粥已经煮好了，大娘准备的熏肉，还有一些烤肉，以及一些其他的肉制品，看得出来，对于猎户来说，肉食不缺，缺的是那米食，来回兑换并不方便，雪山之下又不适合种植。但是大娘依旧将她有限的粮食拿了出来招待他们几人，大娘还是很热情好客的。
“来来来，孩子们，吃饭了。”大娘开始招呼大家吃饭。
风雪停了很久，大娘的儿子依旧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是否安全。
“对了大娘，您常年生活在这里，不知道你们出门该如何御寒啊，比如您的儿子上山打猎。我们这还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这天气是真的冷的受不了。”
“这个啊，没什么的，等吃完饭我去给你们找几套衣服穿，穿了就暖和了，家里可能不太够，我出门给你们拿几套就好了。”大娘笑呵呵的说道。
吃完饭，大娘开始安排大家休息了，两个屋子，每个屋子四个人，每个屋子都点着暖和的火盆，这几天大家都累坏了，基本上都是倒头就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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