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楚贵也不是傻子，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听说甘州边境已经起了战事了，现在正是缺兵的时候，想要掏钱抹除名额，那银子肯定是以往年份的好多倍，他可掏不起这笔银子。
“二弟，兄长也想为家里出一份力，但奈何身子不争气，看病已经花光了我家里所有的银子，实在是有心无力。”
楚生满怀期待的等着大哥出银子，可等到的就是这样的回复。
他立马就不乐意了，脸上的表情也从刚才的温和变得憎恶。
“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点银子都不准备掏吗？”
楚贵早就看透了这个弟弟。
“没有就是没有。”
见到自家大哥拒绝，楚生找来一个小板凳，坐在了大哥跟前，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他。
他试图用这种办法逼迫楚贵拿出钱。
但楚贵现在手上一分存款都没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任由他就这样坐在自己家里。
楚大丫在房门口听了很久，一直到村里的孩子们陆陆续续结伴往学校走，也没听到房间里有别的动静。
她背起自己的小书箱，朝着房间里喊了一声。
“爹，我上学去了。”
楚贵这才有了一些反应。
“好，路上小心点。”
“嗯嗯。”
楚大丫背起书箱往外走的时候，看到了在自家院子里和泥巴的楚大虎，她还有些奇怪，为什么楚大虎不去学校。
结果等她刚踏进学校大门，就看到公告栏前挤满了人。
“段先生，公告栏上写着什么呀？”
“段先生，您再念一遍吧。”
“我们刚刚才来学校，没听到。”
段修然已经把通告栏刚才的退学通告念过三遍了，没想到又来了一批孩子，他都快会背上面的通知了。
“依据《甘州实验小学管理规定》，一年级丙班楚大虎同学多次顶撞先生、不服管教，经教育后仍不知悔改，经院长深思熟虑后予以退学处理。还望广大师生引以为戒，树立良好品德，共创良好校风。——萧清清院长手书。”
“退学？！”
“这个楚大虎我认识，他是我们村上的，经常在村里胡作非为。”
“我再也不敢跟先生唱反调了，万一我也被退学了怎么办？”
“大虎哥被退学了？！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叫退学啊？”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都特别震惊。
唯有楚大丫仿佛并不惊讶。
可能是她足够了解楚大虎，所以对这种事一点也不奇怪。
这也难怪他下午的时候没有跟着自己一起来学校，原来是已经被退学了。
“好了好了，快到上课时间了，都别在这儿围着了，你赶快回自己班里吧。”
“走喽！”
“我跟你讲，我爹今天给我买了饴糖。”
“困死了，睡午觉我都不想起来。”
“俺哥要娶媳妇儿了，到时候你们都来俺家吃喜糖。”
孩子们吵吵嚷嚷的，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多少人再关注楚大虎了。
今天下午一年级丙班的课是由段修然代教的。一开始他对这种事并不感兴趣，只不过是为了遵循赌约，所以每天才会准时起来。
但渐渐的，给这些孩子教书就成了他的一种乐趣，尤其是班里的这群孩子们，从一开始连笔都握不好，到现在已经可以工工整整的写字了。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极大的满足感。简直要比他在投壶比赛中获得一等奖还要开心。
“好了，今天我们就学这六个字，大家拿起毛笔开始练习吧，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
段修然在黑板上写了六个大字，随后在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悄悄的将剩下的大半根粉笔塞进了怀里。
咳咳，这可不是偷窃，作为一分酬劳都没有的代教，稍微拿一支粉笔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吧？
将粉笔在怀里放好之后，他便走到班里，若无其事的开始晃悠。
“你这握笔的姿势不太对，这样拿笔，手腕不好发力，应该这样。”
“不错，你这字写的很工整，就是这个地方还需要改正一下。”
……
在班里绕了一大圈后，段修然的脚步停在了一个女孩跟前。
只见这个女孩眼角挂着泪花，鼻子一抽一抽的，却依旧没有松开毛笔，还在认真的写着字。
“田英同学，你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告诉先生，先生帮你做主。”
这名叫做田英的女孩子擦了擦眼泪，坚强的道。
“没有先生，没人欺负我。”
段修然蹲在她的椅子旁边，耐心的询问。
“那为何哭了？是有什么地方不懂的吗？”
“不是的……”
段修然觉得她可能不想在班里这么多人面前透露自己的秘密，所以就把田英带到了门外边。
“走廊上没人，这下你总该告诉先生原因了吧。”
田英此刻再也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先生，您懂得比我多，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要怎样做，才可以让我兄长不用去当兵？我兄长刚娶妻一年，嫂嫂才刚给我家生了侄子，我不想让兄长离开。呜呜……”
这问题让段修然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姑娘的话。
他们家也有两个当兵的名额，不过他爹卖了几亩田，又东拼西凑了一些，算是把这两个名额给填上了。
但能像他家这样用钱抹平名额的家庭毕竟是少数，大部分普通家庭还是得出人的。
他只得蹲下身，耐心的安慰小姑娘。
“没关系的，军营不算什么坏的去处。你可知道咱们甘州军现在都吃什么？”
田英吸了吸鼻子，不解的看向段修然。
“学生不知。”
“只要进了军营的人，顿顿都有白米吃。而且上战场还能挣军功，说不定等你兄长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大将军了呢。”
“真的？！”
小姑娘眼神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可是我爹说白米非常金贵，不是我们你这种人能吃的。”
“那当然了，先生还会骗你吗？”
“我相信先生！太好了！原来进军营可以吃白米，那兄长再也不怕饿肚子了。”
“好了，别伤心了。回去写字吧。”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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