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寝殿的火烛噼啪作响，皇后亲自剪了灯芯。
太后年事已高，不能太过劳累，皇后便早早过来接替，也好让太后早些回去休息。
“皇后也要注意身体，一切有御医们轮流照看，想必不会有事。”
“是，母后早些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儿臣在，母后尽管安心。”
太后在宫人的搀扶下离开了，皇后此时也是一身简单的常服，没有过多的装饰。
毕竟要长久地守着，穿得太多繁琐，衣饰太过华丽场合不对，自己也受罪。
皇后坐在床沿，看着面无血色的皇帝，竟有一股酸涩浮上心头。
她以为自己不会难过，不会为这个把天下排在首位，不顾念情分的男人流泪。
事实上，泪水已经湿了锦帕，用事实告诉她，她还是在意这个人的。
皇后沉浸在悲伤中时，皇帝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朦胧的灯光下，他看到皇后守在床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皇后……”他声音微弱。皇后忙收起泪水，轻声道：“陛下醒了？臣妾去叫御医！”
皇帝却拽住了皇后的衣角，“朕这一生，负了你许多。”
皇后心中一震，这些年的委屈与辛酸此刻涌上心头，刚刚压下去的眼泪又有决堤之势。
陛下现在莫说这些，安心调养才是最重要的，臣妾去叫御医过来。”
皇上的力气还没有恢复，自然拽不住那一片光滑的衣角。
皇后让御医仔仔细细给皇上检查一遍，醒来了还能说话了是不是就标志着脱离危险了？
御医检查完毕，到偏殿向皇后回禀：“陛下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此时清醒是一个好的信号。”
皇后刚要放下心来，御医又说了后半句。
“只不过，余毒未清的情况下，陛下可能会行动受限，最后恢复到最好的结果也可能是……”
“是什么？不要隐瞒！”
“是，皇后娘娘，这毒素的源头找不到，我们就没办法完全清除陛下五脏六腑的余毒，这剩下的毒虽不致命，可是也会让人身体麻痹。
坐着的时候不显，可要是想能正常的自如行走，就办不到了。”
“什么！”
皇后有些无法接受，因为她知道九五之尊的陛下绝对难以接受。
“退下吧！好生看顾陛下的身子，大理寺那边不会停止追查，毒药的来源总会搞清楚的。”
“是，微臣等一定尽心竭力，微臣告退！”
待御医退下，皇后回到皇帝床边坐下。
皇帝看着她，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皇后，留下来陪朕说说话。”
皇后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皇帝缓缓说道：“朕这一生，忙于朝政，疏忽了你。如今想来，亏欠你和孩子太多。”
皇后垂眸，轻声道：“陛下以天下万民为重，作为一国之母，臣妾理解。”
皇帝握住她的手，“可朕明白，你心里是苦的。朕不该让你受这么多委屈，还有岳丈他们……。”
“陛下！都是过去的事了，莫要再提。”
“好，好，不提。”
“陛下今日已经说了太多的话，御医让您静养，喝了药就歇下吧，这样才能好得快。
外面一切事物有太后娘娘主持大局，陛下尽可安心。”
“哎~又能如何安心呢？如今我是这副样子，东宫却一直虚悬，本来我们的昌儿是最适合也是最应该入主东宫的，奈何上天戏弄！”
皇帝自知自己又提起了一桩皇后的伤心事，一时噤声，不太敢看皇后的表情。
皇后心中冷笑，这是时候知道他们母子委屈了？
当初明明知道是谁动的手，偏偏就是为了所谓的大局，让他们母子一忍再忍。
虽然后来罪魁祸首也得到了报应，可是她的昌儿也是实打实地受了许多的罪。
堂堂尊贵无二的嫡皇子，被一个无子的嫔妃残害，知道真相的陛下为了边境安定，迟迟不让罪人伏法。
这就是他的夫君，这就是他儿子的父亲！
皇后一言不发，没有回应皇帝的话。
“皇后也累了，下去歇歇吧，这里有这么多人，你也莫要累坏了身子。”
“是，臣妾告退！”
皇后就坡下驴，也该回去和儿子通通气了。
免得儿子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想乱撞。
皇帝吞下未来得及出口的话，呆呆地望着皇后的背影消失在殿门。
“哎~终究是辜负了……”
皇后回到自己宫中，却见二皇子好似早已等候多时。
“母亲，父皇情况如何？”二皇子急切问道。
皇后将真实情况告知，又道：“如今你父皇行动受限，东宫之位悬而未决，下面各位皇子想必各有心思，越是这个时候，你越是要沉稳应对。”
“母亲，当年我们所受之苦，孩儿从未忘记，儿子不会允许属于我们母子的东西被再次夺走。”
“昌儿！”
“孩儿定要为自己争一争，也要为母后争一争。”
皇后看着儿子坚毅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
“我一直知道你有此志，只是眼前最重要的是查出投毒之人是谁，今日我也试探了五皇子一番，他倒是滴水不漏。”
“母后是怀疑老五？他有这么大的胆子？不，就算他有胆子，可他真的有能力做到吗？”
“这才是我真正担忧的，若是真的有，他会是你最难搞的敌手。
能把手伸到陛下的寝殿，能把毒成功地让陛下服下，这其中所需要涉及到的人脉，无法想象。
现在陛下身边的人全部换了一茬儿，那些被换下来的、能接触到陛下饮食的宫人全部都被押走严加审问了。
目前已经有三人咬舌自尽，你说说，这算不算是死士？”
二皇子被皇后说的话震惊到了，若真是老五有如此手笔，即使自己隐忍十几年，恐怕一朝摊牌，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沉默良久，二皇子想到自己的海船，想到自己还有底牌，终是暂时压下了恐惧。
正欲再说，只见一名宫女匆匆来报，“皇后娘娘，太后派人来请您即刻前往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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