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娃跟着点头,把手提袋往身后藏了藏,有点局促不安地递上自己的名片。李国强接过名片,扫了眼就记在了心里,把两个人的名片收好后,热情的打着招呼说:
“奥!你们是兴隆县塑料厂的厂长和副厂长啊!我知道:‘燕鱼牌’凉鞋是你们厂生产的,在烟台小商品市场卖得不错!两位厂长先跟我参观一下,我们厂的生产车间吧。咱们边看边谈。”
他说着,引领他们往车间走时,话里带着几分熟稔说:
“你们那承包模式我也听说了,县政府敢把厂子交到你们手里承包,自主经营不断开发新产品,曹厂长可真是有魄力呀!”
曹厂长笑了笑,对李经理谦虚的回答说:
“谢谢!我们做的还不够好,差远了,这次来,也是为了寻找新的材料鞋面革,逐步替代牛津革,所以,慕名而来。”
他们随着李经理走进了车间,眼睛已经被车间里的景象所吸引引。巨大的机器轰鸣着,传送带缓缓转动,一卷卷聚氨酯革从生产线末端送出来,有的印着浅花纹,有的泛着哑光,颜色鲜活得像一朵朵彩云,色彩缤纷,五颜六色。
李国强走在前面,指着一台机器介绍说:
“这是新上的压纹设备,客户要什么纹理,我们都能做。而且你看这聚氨酯革,就像真皮革一样。”
他蹲下来,用指甲轻轻划了一下说:
“耐磨、吸水、透气,而且非常柔软,做凉鞋鞋面最合适不过。”
山娃立刻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上飞快滑动,时不时抬头问:
“李经理,这革料的价格大概是多少?批量供货的话,能保证每月多少米?”
他声音有点急,生怕漏了关键信息。李国强倒不介意,耐心地答着,还让工人剪了几块不同颜色的样品,递给山娃道:
“你拿回去做测试,咱们用数据说话,保证你们满意。”
曹厂长没怎么说话,却一直在观察——机器上的压力表指针稳定,工人操作熟练的程度,地上没有散落的废料,这些细节都让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半截。直到走到原料仓库,他才开口问道:
“李经理,你们的生产能力,能满足我们旺季的需求吗?要是夏天订单多,供货会不会跟不上?”
“曹厂长放心,我们保证供应。”李国强说着,拍了拍仓库的货架,解释道:
“我们有三个车间轮班生产,每月产能达到三十万平米,就算你们要十万平米,也能保证一周内发货。”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对曹厂长说:
“而且我给你们准备了最优惠的销售合同——如果你们一次性订货十万平米,价格可以再降5%,优先供货。”
这话一出,山娃手里的笔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曹厂长。曹厂长眼底也闪过一丝惊喜——5%的降幅,对他们这种小厂来说,可不是小数目,能大大压低新产品的成本。可没等他开口,李国强又补了一句话:
“就是有个限制条件,未来三年,你们的聚氨酯鞋面革,得优先从我们厂采购。”
曹厂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眉头轻轻皱起。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又放了回去,蹙着双眸说:
“李经理,这就有点为难了。我们厂有时候要根据客户需求,更换鞋面材质,要是受了限制,灵活性就差了。”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些,又谨慎地回答道:
“这样吧,我们先带样品回去,做设计、搞研发,再跟承包集团副厂长们商量商量,等确定了生产计划,咱们再签合同,你看怎么样?”
李国强眼里的光线暗了暗,心有不悦,但却很快又强颜欢笑,答应道:
“也好!也好!稳妥点好。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说着就要留他们吃午饭,曹厂长摆了摆手,婉言谢绝道:
“不了!谢谢!时间紧,我们还得去蓬莱县去联系其他业务,就不麻烦你了。”
离开胶东聚氨酯革厂,两人在路边找了家小餐馆,点了两碗打卤面。山娃扒着面条,兴奋地说:
“曹厂长!这家的条件其实挺好的,就是那个限制的条件有点死板。”曹厂长喝了口汤,汤里的味道很不错,却没怎么尝出味道来,回答说:
“蓬莱县的蓬莱镇还有家乡镇企业,去看看再说,货比三家,多个选择总没错。”
他俩午饭过后,坐上了开往蓬莱县去的火车,车厢里人不多,曹厂长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却没睡着。他想起厂里的工人,想起承包时许下的承诺,心里沉甸甸的——这次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供应商,不仅新产品搞出不来,大家的心血也白费了。山娃坐在旁边,把样品小心翼翼地收进塑料袋里,翻出笔记本,把李国强说的价格、产能又重新核对了一遍。
到蓬莱县火车站时,太阳已经西斜,金色的阳光洒在出站口的地面上,他俩下车,随着熙熙攘攘的旅客走出了出站口,一个醒目的广告牌,吸引了曹厂长的视线,抬头望去,上面金灿灿的大字映入眼帘:“蓬莱聚氨酯制品厂欢迎您”,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标注着:产品介绍:聚氨酯革制品、鞋底制品、地面胶制品;电话:0535—AAccEEc
曹厂长立刻掏出了小巧玲珑的翻盖手机,按照广告牌上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对着手机大声说:
“喂喂!是蓬莱聚氨酯制品厂吗?奥!我是由河北兴隆县塑料厂来的曹响厂长,我和主管经营的赵厂长,想去你们厂考察一下产品……嗯嗯!主要是选购鞋面革和聚氨酯鞋底……哦!好的好的!我们就在火车站出站口,你们的大广告牌下面,等你们吧!对!我的手机号是:135xxbccE99,到了联系我吧,谢谢!”
曹厂长挂了电话,对山娃高兴地说:
“电话那头的人很热情,说马厂长要亲自来接我们。”
说着,他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蓬莱阁,夕阳把阁楼的飞檐染成了金色。山娃凑过来,小声问:
“曹厂长,你说这家能成吗?”
曹厂长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有自信地回答:
“去看看就知道了,咱们塑料厂的运气,不会差。”
春风从火车站广场吹过,带着点春季的暖意,两人站在广告牌下,等着来人,也等着新的希望。
他俩在蓬莱县火车站那幅巨大的广告牌下,足足等了将近半小时。初春的风裹挟着渤海湾特有的咸腥气息,吹得山娃额前的碎发微微颤动。他不时踮起脚尖东张西望,眉头微蹙,仿佛那辆迟迟未至的接站车,承载着他们全厂上下沉甸甸的希望。
曹厂长则双手叉腰,目光如炬,死死盯着路口——他心想,北京第二监狱生产的橡塑发泡大底片,那粗糙的质感和刺鼻的气味,多年作为鞋底料,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知道,厂里那条老旧的凉鞋生产线,再不换“心脏”,就要彻底停摆了。
终于,一辆崭新的白色轿车如银鱼般滑过柏油路,稳稳停在广告牌下。车门打开,一个身影走了下来。曹厂长和山娃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人一身深灰色西装,剪裁合体,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干练;一顶深色鸭舌帽压得略低,却挡不住那双眼睛——浓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扫过山娃,最终落在曹厂长身上,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
“您是刚才打电话的人吗?”声音洪亮,带着胶东半岛的口音,性格里透着特有的爽快。
山娃赶紧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介绍说:
“这是我们兴隆县塑料厂的曹厂长,亲自来考察你们厂生产的产品。”
“哦!好好好!欢迎欢迎!”那人热情的搭话,脸上瞬间绽开笑容,如拨开云雾见青天,热情地伸出手,招呼道:
“赶紧上车吧!我就是这个厂的厂长,叫马良。”
他一边说,一边从西装内衣兜里,掏出两张烫金的名片,双手递过来。曹厂长和山娃也赶紧与他交换了名片,指尖相触,仿佛已有暖流在无声传递。
车子驶出蓬莱县,马良厂长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悠悠的介绍说:
“不瞒二位厂长说,我们这厂子,根子在美国。我表哥在洛杉矶开了家‘美联宇聚氨酯设备集团公司’,专门做聚氨酯制品设备。托他的福,我们合资办了这家蓬莱聚氨酯制品厂,引进的全是他们最先进的流水线——革、鞋底和聚氨酯胶多条流水线,齐头并进。美联宇占51%的股份,我们蓬莱镇出一个亿的流动资金,占49%。我这个表弟,就提出来由我当中美合资企业的厂长,还搞了承包制,每年按利润总额的10%比例,上交镇政府。”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自豪地说:
“厂子不大也不算小,但心气还是蛮大的,产品一部分出口美国和东欧一些国家,另一部分国内销售。”
话音未落,车子已拐进一扇气派的大门。眼前景象,让曹厂长和山娃瞬间感到无比的震撼。轿车停在了办公大楼门口,他们刚下车,很健谈的马厂长就引领他们走进了厂区,边走边介绍说:
“蓬莱聚氨酯制品厂:占地一百五十亩,被清晰地划分为三个区域。”
他们随着马厂长,先走进了一号A厂区,这是聚氨酯革制品厂区。一进门,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扑面而来,一千多名工人在流水线上穿梭忙碌,动作精准而高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皮革的清香。
当走出车间,曹厂长和山娃被引至样品室时,眼前豁然开朗——那哪里是样品室,分明是一片色彩与质感的海洋!单一颜色的革面如绸缎般柔滑,压花革上的纹路细腻如天然肌理,烫金花纹革则流光溢彩,华贵逼人。
曹厂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一块淡棕色的压花革,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温润,竟与真皮无异,且更显挺括。他凑近闻了闻,几乎没有异味,反而有种自然的透气感。
“这……这简直神了!”山娃喃喃自语,眼睛瞪得溜圆,心想:“做凉鞋鞋面,比牛津革还要强上一百倍!又轻又软,还耐磨!”曹厂长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心脏”吗?
紧接着,马厂长带他俩进入的是二号b厂区,鞋底制品。十条流水线并排而立,如同十条奔腾不息的银色河流。鞋底从模具中被源源不断地“吐”出来,男女童款式一应俱全,颜色鲜艳得能灼伤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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