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觉得周身的疲倦少了许多，他有那么多嘈杂的事情，可还有一个她，一心一意爱他为他着想。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婉儿……若是朕还有别的儿子……唉，可惜朕只剩这么一个儿子。”
小妹没有说什么，但她知道自己的担心，成了现实。
皇上不能生，二皇子三皇子都没用了，只有太子一人独大。以前她以为自己只要得宠，保证侯府二十年不衰，等太子继位。
但是如今二姐的举措，将太子得罪死了。
将来……
小妹闭上眼，等太子继位后，他们司家怕是要完了。
可是不让太子继位，又还能有谁呢？
如果她能怀孕呢？去年蓉嫔不就怀上了吗？
蓉嫔自幼被当成瘦马一般养大，身体不太行，怀上了孩子本来就不能生出来。她不一样，她身体康健。
如果怀一个自己的孩子，想办法扶持自己的孩子呢？
虽然难，但未必不可能。
皇上虽然没有训斥太子，但等同于暂时剥夺他的权利。当然了，他十五岁入朝历练，这七年来培养自己的势力，加上左家从中助力，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哪怕明面上不掌权，私下的权利也不少。
离宫去了宫外太子府，太子招幕僚来见面，将这次的事情告知他们。
幕僚十分心疼：“真是太可惜了，周大人保不住的话，这每年五十多万两的进账，肯定也没了。”
没有什么营生，比私征漕耗要来得快，太子的势力短时间这么强，与这些银钱也脱不了关系。
另一位幕僚摇头：“不，不能保周大人，若是保他，皇上定然会认为，这是殿下的意思。殿下必须从此事中摘出来。”
“父皇还年轻，至少还能活二十年。”太子不想这时候得罪皇上，只说，“不过，父皇只剩下孤一个儿子了，只要孤不犯大错，那两个就出不来。天下也迟早是孤的。”
幕僚琢磨一番，才说：“殿下，可是咱们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就这么算了？”
太子不在意：“最大的刺头是宁王，他都死了，孤还计较什么？”
幕僚说：“封家与司家……若不是他们从旁协助，周大人未必会陨落。”
“周行事太大胆了，之前孤就说过他，这次不出事，下次也未必保得住。”太子摆摆手，又说，“封子珩那人，最懂得审时度势。他那个弟弟荒唐莽撞，成不了气候，不必担心。至于司家，都是一群老弱妇孺罢了，也就司沐婉新鲜，得了父皇的宠爱，何以为惧？”
幕僚道：“封家势力庞大，能拉拢最好是拉拢，不到万不得已，倒也不必与之相对。倒是司家，他们势力弱小，不如早点下手？”
“不必，孤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那司沐婉虽只是女子，却是个睚眦必报的，没必要这时候与之生了嫌隙。”
如此，幕僚便也不再劝。
“还有月余，殿下便要大婚了，早日诞育子嗣也好。”
提到大婚，太子倒是没什么感觉。
幕僚又说：“正妃入主东宫，侧妃便也可以选起来。如今中宫空悬，这些事情，是殿下您自己操持，还是等正妃入宫后再……”
想到那些勋贵之家，一心想要往东宫塞人，太子脸色就沉下去。
生母死后，他不得父皇宠爱，要看舅父的脸色，才能在朝中站稳脚跟。那样的日子他再也不想过了，什么狗屁外戚，他以后是天下之主，外戚凭什么来左右他？
女人，永远只该是附庸，只要美丽听话乖巧就行。再不然，就懂事能帮他的才行。
他有喜爱的宋音，有能干又家世不显的桂珊，至于侧妃……
“等太子妃入宫再说。”
就在这时候，小厮急匆匆跑进来：“殿下，殿下……”
太子不高兴：“什么事情这般火急火燎作甚？”
小厮小声说：“殿下，外头传闻说……宁王殿下还活着，不日将要入京。”
宁王竟然还活着！
宁王活下来了，第一件事就是给宫里与二妹各自传信。
二妹看到信，喜极而泣。
小弟见状笑起来：“二姐夫能活着回来，真是太好了。”
二妹面色一沉：“你胡说什么？他是宁王殿下，不是你二姐夫！”
小弟说：“却也不知是谁，得知宁王殿下的死，茶不思饭不想的，整夜整夜哭泣，眼睛都哭肿成那个鬼样子。”
二妹赶紧让人拿镜子过来，左看右看，发现自己果真面上浮肿，十分难看。
纸鸢吩咐小丫鬟拿冰来，用巾帕裹着在二妹的脸上敷。
二妹对小弟说：“我与他断无可能，但是他是个好人，我自是希望他活着。”
宁王第二日入京，原该回府收拾之后入宫觐见，但他直接跑到侯府，得知二妹去大理寺当值，又回头去了大理寺。
他也不知哪里寻的普通百姓的布衣，衣裳上面还有补丁与破损。头发随意用头绳扎起，也没有平日玉冠束发的意气风发。
倒是胡子被修剪干净，并不显得邋遢。
二妹抱着卷宗从台阶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他。
不像是宁王，像是从前的三郎。
二妹差点喊了三郎，她站在台阶上，一时分了神。
宁王也站在那儿微笑看着她：“娘子，我回来了。”
娘子，我回来了。
二妹红了眼，却迅速撇开眼，转身便又往卷宗室而去。
周围的小吏全都惊掉了眼珠子。
他们平日与二妹关系甚好，虽说总觉得宁王殿下对二妹格外照顾，可二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让他们也不曾多想。
顶多是宁王好美人，可美人无心呗。
现下这样，似乎……并非如此。
还是主事咳嗽一声，眼神示意大家不可乱说话，这才迎上来：“大人可算回来了，部里大家都非常担心，几日干活都没劲儿。”
宁王还站在那儿，也不跟着二妹，也不走。他神色温柔，就那么看着卷宗室的大门。
主事只好又出声提醒：“大人尚未入宫吧？还是赶紧入宫，听闻陛下也十分担心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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