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蚀谷的入口像一道被巨斧劈开的裂缝，两侧是高达数十米的金属断崖，风穿过崖壁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嘶吼，像是无数机械兽在暗处咆哮。
陈默打开老金给的辐射检测仪，屏幕上的指针微微跳动，显示辐射值处于安全范围。他深吸一口气，握紧背包带，率先走了进去。小勇趴在他的肩头，金色复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翅膀偶尔扇动一下，发出细微的嗡鸣。
谷内比外面更昏暗，头顶的金属断崖几乎遮蔽了所有光线，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缝隙洒下来，照亮满地扭曲的钢筋和破碎的机械残骸。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混杂着淡淡的辐射尘气息，吸入肺里有些发涩。
“小心点，”陈默轻声对小勇说，“老金说这里有铁脊蛇。”
小勇的触角动了动，似乎在回应。它突然振翅飞起，在陈默前方几米处盘旋了一圈，然后俯冲下来，用肢节碰了碰他的手背，再指向左侧的一堆残骸。
陈默顺着它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残骸堆后隐约露出半截银色的金属——像是运输机的外壳。
“找到了？”他眼睛一亮，加快脚步绕到残骸堆后。
果然是一架坠毁的运输机。机身断成了两截，机翼斜插在地里，驾驶舱的玻璃碎得一干二净，露出里面烧焦的座椅。机身侧面印着联邦的徽章，已经被锈蚀得模糊不清。
陈默走到机舱门口，探头往里看。里面堆满了各种废弃的军需品：断裂的枪支，变形的头盔，还有几个密封的箱子。他小心翼翼地爬进去，用扳手撬开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压缩饼干，包装已经破损，受潮发霉了。
“神经链接器应该在驾驶舱。”陈默记得老金说过，这种东西一般安装在飞行员的座椅旁，用于连接驾驶舱和御兽的神经接口。
他爬到驾驶舱，果然在座椅下方看到了一个黑色的金属盒子，上面印着“神经链接器 mK-3”的字样。盒子的外壳有些变形，但看起来没有损坏。
陈默刚要伸手去拿，突然听到一阵“嘶嘶”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地面。他立刻屏住呼吸，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机舱门口的阴影里，滑出一条水桶粗的机械蛇。它的身体是暗灰色的，覆盖着鳞片状的金属板，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个布满细孔的口器，正滴着粘稠的绿色液体——那是能融化钛合金的胃酸。
是铁脊蛇！
陈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手里只有一把扳手，根本不可能对抗这种级别的机械兽。
铁脊蛇显然也发现了他，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向他扑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小勇突然从陈默怀里飞了出去，直冲向铁脊蛇的头部。它的体型在铁脊蛇面前就像一粒尘埃，但动作却异常灵活，不断在铁脊蛇的鳞片间穿梭，用肢节和口器攻击它的关节。
铁脊蛇被激怒了，转头去咬小勇，绿色的胃酸溅在机舱的金属地板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阵阵白烟。
“小勇，回来！”陈默大喊，同时抓起旁边一个废弃的头盔，朝着铁脊蛇的头部砸了过去。
头盔砸在铁脊蛇的鳞片上，发出一声闷响，却没能伤到它。但这也给了小勇喘息的机会，它立刻飞回到陈默身边，落在他的肩膀上，金色的复眼因为紧张而闪烁不定，一只肢节还在微微颤抖——刚才躲避时，它的翅膀被铁脊蛇的胃酸溅到了一点，边缘已经开始融化。
“你没事吧？”陈默心疼地摸了摸它的翅膀。
铁脊蛇再次转向陈默，口器张开，露出里面锋利的金属牙齿。
陈默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驾驶舱的操纵杆上。那是根实心的合金杆，足够结实。他立刻冲过去，用力拔出操纵杆，紧紧握在手里。
铁脊蛇扑了过来，陈默侧身躲过，同时挥动操纵杆，狠狠砸在它的七寸位置——那里是机械兽的动力核心所在，防御相对薄弱。
“铛”的一声巨响，铁脊蛇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但它并没有倒下，反而更加狂暴地转过身，张开大口咬向陈默的腿。
陈默躲闪不及，被它的牙齿刮到了裤腿，布料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皮肤也感到一阵灼痛。
就在这时，小勇突然再次冲了出去，这一次，它没有攻击铁脊蛇的头部，而是瞄准了它口器旁边的一个细孔——那是机械兽的散热口。
小勇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身体挤进了散热口。
铁脊蛇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嘶鸣，身体疯狂地扭动起来，撞得机舱摇摇欲坠。陈默趁机再次挥动操纵杆，连续不断地砸向它的七寸位置。
“咔嚓”一声脆响，铁脊蛇的动力核心终于被砸破，绿色的能量液喷涌而出。它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陈默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立刻看向铁脊蛇的散热口，只见小勇正从里面爬出来，浑身沾满了黑色的油污，一只肢节已经断裂，翅膀也破损得更严重了，但金色的复眼依旧亮着。
“小勇！”陈默连忙跑过去，把它捧在手心，“你怎么样？”
小勇用头蹭了蹭他的手指，发出一阵微弱的嗡鸣，像是在说“我没事”。
陈默小心翼翼地擦掉它身上的油污，检查了一下伤口，幸好没有伤到核心。他从背包里拿出备用的绝缘胶带，小心地缠住它破损的翅膀。
“我们回家。”陈默把小勇放进怀里，然后拿起那个神经链接器，塞进背包，“等回去了，我让老金给你好好修修，给你换最好的翅膀和肢节。”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爬出运输机，朝着锈蚀谷的出口走去。此时，谷外的天空已经泛起了橙红色，傍晚的辐射尘即将来临。
走出锈蚀谷时，夕阳正从云层的缝隙里洒下来，给铅灰色的世界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陈默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差点让他丧命的地方，握紧了怀里的小勇和背包里的神经链接器。
他不知道这个黑色的盒子有什么用，但他知道，今天他和小勇一起，打赢了一场艰难的战斗。
回到第七区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陈默直接去了黑市，找到老金。
老金看到他手里的神经链接器，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你真的拿回来了？还活着？”
“它帮了我。”陈默把小勇从怀里拿出来，放在摊位上。
老金拿起小勇，仔细检查了一下，又用检测仪器扫了扫，然后抬起头，看向陈默的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这小家伙……产生了自主意识？”
“自主意识？”陈默愣住了，“机械兽不是只能按照程序行动吗？”
“一般的机械兽是这样，”老金把小勇放回陈默手心，拿起神经链接器，“但军用级的核心，如果遇到合适的宿主，是有可能产生意识的。就像……就像种子遇到了合适的土壤。”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知道‘御兽师’的本质是什么吗？不是控制，是共鸣。只有当人类和机械兽的意识产生共鸣时，才能发挥出最强的力量。”
陈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只知道，小勇是他的朋友，不是冰冷的机器。
“好了，说好的报酬。”老金从箱子里拿出一块完整的高能核心，还有一套崭新的“猎鹰”机械肢零件，“这个链接器，比我想象的还好，这些都给你。另外，我免费帮你给它换零件，再升级一下核心线路。”
“真的？”陈默惊喜地问。
“当然。”老金拿起小勇，走向摊位后面的工作台，“不过要等明天，今天太晚了，我这把老骨头熬不住。”
陈默把神经链接器留给老金，然后拿起高能核心和零件，向他道了谢，转身离开了黑市。
走在回管道的路上，陈默的心情格外轻松。他摸了摸怀里的高能核心，想象着小勇换上新零件后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突然，他的手腕上传来一阵震动——是那个辐射检测仪。屏幕上的指针正在疯狂跳动，显示周围的辐射值正在急剧上升。
陈默抬头看向天空，只见铅灰色的云层正在快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隐约能看到一艘巨大的飞船轮廓，船身上印着联邦的徽章。
“那是……联邦的‘守护者’级战舰？”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它们来第七区做什么？”
就在这时，飞船上投射下一道巨大的光柱，笼罩了整个第七区。光柱中，无数机械兽的残骸开始震动，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是要重新组合起来。
陈默怀里的高能核心也开始发烫，他肩膀上的小勇突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嗡鸣，金色的复眼闪烁不定，像是在预警着什么巨大的危险。
远处的黑市传来一阵骚动，隐约能听到老金的呼喊声：“不好！是‘净化协议’！他们要销毁整个第七区！”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听说过“净化协议”——那是联邦处理废弃工业区的最高指令，一旦启动，将销毁所有机械兽残骸和可能存在的威胁，包括……拾荒者。
光柱越来越亮，地面的震动也越来越剧烈。陈默看着周围那些正在重新组合的机械兽残骸，突然明白了老金的话。
联邦不是来清理威胁的，他们是在回收这些机械兽残骸，重新激活它们。
而他和小勇，还有第七区所有的拾荒者，都将成为这些被激活的机械兽的第一波猎物。
“小勇……”陈默喃喃自语，握紧了手里的扳手。
他必须立刻赶回黑市，找到老金和小勇，然后想办法离开第七区。
铅灰色的天空下，光柱中的机械兽残骸已经组合成了一个个狰狞的轮廓，第一声机械兽的嘶吼，划破了第七区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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