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静姝有些心神不宁。
她做事有底线，不管如何，都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何况，现在是因为她，害死了别人。
还不知道是几条人命。
萧容时握紧她的手，他问：“大娘，出事的人家您知道在哪里吗？”
豆腐大娘给指了个方向。
萧容时谢过，拉着郑静姝往那边走。
“娘子，不是你的错。”
他见她脸色微微有些白，走在巷子里，把她抱入怀中，轻声安慰。
“是我，当日的方子是我写的，也是我故意让华乔松偷走。”
“上天若要惩罚，就让这些惩罚都落在我身上，不是娘子你的错。”
郑静姝闻言摇头：“并不是，是我，主意是我出的。”
“也是我看不惯华乔松和沈馨菡图谋不轨，想给两人教训。”
错了就是错了，她承认。
她高估了自己的算计，低估了沈馨菡的下限。
还以为，发现是假的，沈馨菡只能咽下这口气，吃了哑巴亏。
郑静姝垂着眼帘，瞧不清情绪，让萧容时有些慌。
害了人命，上天不会抓走娘子吧？
他看了眼上方湛蓝的天，从不信神佛的他诚心祈祷。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造成什么后果，都不要牵连娘子。
他是她的相公，所有因果报应，全都降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萧容时都甘愿承受。
郑静姝很快稳定情绪，她拉着萧容时：“相公，咱们去看看吧。”
尽量弥补。
萧容时嗯了声，抓着她的手不放开。
夫妻俩走了几个巷子才找到出事的那户人家。
在长平巷里最深处。
房子很旧，大门紧闭，
萧容时敲门，敲了好几下，里面的人才开门。
是一个面容稚嫩的小郎君，看模样大约有十四五岁。
他长得很瘦弱，两眼通红，一看就是刚刚才哭过。
“两位，你们找谁？”
声音咽哽。
萧容时问道：“我们有点事，可方便进去说？”
唐嘉点点头：“进来吧。”
他解释：“家里有事，不方便让二位久待，有什么事情，请说吧。”
郑静姝打量着少年的住所，里面也很旧。
他不像是有钱人。
萧容时试探：“我们是为鸿运酒楼之事而来，听说你们家吃了假松花蛋闹肚子，现在可好了？”
唐嘉警惕退后，立即瞪眼：“好啊，你们害死了人，还敢上我家来！”
郑静姝轻轻按了按萧容时：“不是我们。”
唐嘉眼底都是恨意，怒火滔天。
他恨不得鸿运酒楼的掌柜去死！
“你们害了我师父，我也不要银子，我要你们拿命来偿！”
这两人如此作态，肯定是和那郝富山一伙的！
都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奸商！
唐嘉愤怒道：“你们是来偿还的吧，那就拿命来还！”
那些个臭钱，别来侮辱他师父！
而且这两人是奸商，不会舍得拿银子出来给他的。
他对这种人再了解不过。
唐嘉欲拿扫把来赶人，萧容时将郑静姝护在身后：“你不要误会，我们不是鸿运酒楼的人。”
郑静姝在萧容时背后探出头：“小哥，你别激动，我们真不是鸿运酒楼的人。”
唐嘉耐心告罄，不想听两人胡言乱语，一扫把打了过来。
“滚！”
郑静姝和萧容时赶紧出来，砰的一声，里面的人关上了门。
萧容时脸色不悦，掸去她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娘子没事吧？”
“他不分好坏，咱们走吧。”
“好。”
郑静姝也对这家人的情况有所了解。
她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
两人回去后，郑静姝再出来，找了一个小乞丐，让他送一个竹筒。
巷子最深处，门再一次打开，唐嘉以为是那两人又来，直接开骂：“不要脸不顾人命的奸商，我师父都被你们害得躺在床上，你们丧尽天良，死后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小乞丐来不及说话，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他举着竹筒，尽量护好里面的东西。
这是人家让他送来的药，他得负责送到。
唐嘉看到不是那对男女，而是一个小乞丐，止住了骂声。
“刚刚是你在敲门？”
小乞丐给他看竹筒，按照那位姐姐教的说：“这是一位老爷爷让我送来给你的神药水，他说之前欠你师父人情，现在还清。”
唐嘉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老爷爷，我师父不认识你说的老爷爷。”
小乞丐也摇头：“他是这么说的，让我送过来，人就走了。”
“我负责送到，他说给你师父喝下，百毒皆消。”
小乞丐把竹筒塞到唐嘉手里，拔腿跑远。
唐嘉眉头拢得紧紧的，是师父认识的人？
他关上门，听到里面传来的师父的咳嗽声，脚步加快。
“师父，师父，您没事吧？”
里面的是一位年近五旬的老人，容貌老迈，身子几乎瘦成皮包骨。
“咳咳……咳咳，没事。”
说一句话要咳上好几次。
唐嘉眼眶湿润：“师父，是徒儿不好，若不是徒儿去酒楼买那一顿饭，也不会害了您！”
“都是我，都是我！”
老人又咳嗽几声，养了些力气，才说道：“不是你的错，你是想让我吃顿好的，是我没有这个福气。”
“小嘉，既然鸿运酒楼的掌柜已经被抓，你也不要再管，等我死后，赶紧离开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掺和进去。”
他隐隐感觉到，清平县的水浑浊。
小嘉还小，又是……
他不能留在清平县。
唐嘉哭着摇头，倔强道：“师父，徒儿不走！”
“徒儿死也不离开您！”
他跪坐在地上，一手拍着老人的背，一手还拿着竹筒。
突然想到刚刚小乞丐的话。
“师父，您之前认识大夫吗？”
对上老人不解的视线，他把刚刚在门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师父，这个，不太像是神药。”他觉得是骗人的。
但小乞丐说，那人是还师父人情，所以他来问问师父。
老人目光霎时变得遥远，像是陷入回忆里，喃喃道：“莫非是他？”
“咳咳，他难道也来了清平县？”
“小嘉，给我看看是什么。”
唐嘉把塞子打开，是清水，他道：“师父，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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