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秀芹收拾好了行囊,大队书记派了一辆牛车把她给送走了。
张丽和几个男知青一直把秀芹送出了老远开外。
秀芹哭着朝张丽喊了一句话。
“张丽,你也争取早点回家!”
张丽红着眼睛向她挥着手喊道。
“秀芹,别忘了帮我向我爸妈带个好!”
“张丽,我会的!照顾好自己!再见了大家……”
喊完了再见,秀芹立刻转过身抱头痛哭了起来。
张丽站在原地一直朝秀芹挥着手,直至秀芹的身影完全从她的视野里消失不见了,她这才恋恋不舍的转身回去了。
秀芹的离开对于张丽来说,她既高兴又失落。
高兴的是,秀芹终于离开了这种遥遥无期的插队生活;失落的是,从此她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够说些知心话的人了。
当她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村办小学时,亚萍拖着笨拙的身子也过来了。
张丽先是接连抹了几下眼角的泪,而后又强装镇定的迎着亚萍打了句招呼。
“亚萍,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嘛,身子不舒服就别过来了,你怎么又过来了呀!”
亚萍立刻微笑着回了她一句。
“没事的,只是行动稍微有些迟缓,不影响为孩子们上课……”
亚萍正说着话时突然发现张丽的眼睛是红的,赶忙追问了她一句。
“张丽,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哭了?”
张丽慌忙把眼神躲闪到了一边搪塞了她一句。
“没,没哭,咱进去吧,孩子们还等着咱们呢!”
“没哭眼睛怎么红了?张丽,你可从来都没跟我撒过谎呀!”
亚萍被张丽搀扶着往里走的时候,她一个劲儿的扭着头问向了张丽。
等两人进了屋,张丽这才语气哀伤的回了亚萍一句。
“亚萍,秀芹走了!”
亚萍忙不迭的问向了她。
“秀芹去哪了?”
“她回家了!”
“怎么这个时候回家了?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呀?”
面对着亚萍的接连追问,张丽正了正神情回应道。
“亚萍,秀芹走的时候没有通知你,千万别怪她!”
“张丽,看你这表情,难不成秀芹再不会回来了?”
“亚萍,秀芹不会回来了!”
张丽语罢,亚萍当即陷入了沉思,随后她又喃喃自语了几句。
“咦——怎么还有人要回去呢?咱们来之前不是立下过誓言,要在农村待一辈子的吗?怎么可以说改变主意就改变主意了呢?”
亚萍的这些话深深刺痛了张丽的心,当即正眼厉色的反驳了她几句。
“亚萍,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如今的趋势已然发生了转变。咱们过来的时候,的确立过誓言,要把自己的青春奉献给农村这片广阔天地。可当大家待了一段时间才发现,这儿与咱们想象中的场景完全不一样,与其漫无目的的消耗下去,不如及时转头,回去做些自己比较擅长的事情,一样也是在建设咱们伟大社会主义国家呀!”
“张丽,你先不要这么激动,我没别的意思。”
亚萍见张丽说话时的表情异常激动,先是轻抚着她的手臂宽慰了一下。
而后又语重心长的继续往下说了几句。
“张丽,咱们先前立下的誓言,就好比战场上的军令状,怎么能如此草率的说放弃就放弃了呢?这跟逃兵有什么区别呀?再说了,农村这片广阔的天地,也的确需要咱们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呀!”
张丽见亚萍时至今日,依然还在坚持着她内心的那份执着,立刻红着眼睛朝她怒吼了几句。
“亚萍,时代在进步!我们必须跟着时代走!你瞅瞅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把自己一步一步给拖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里了,家庭与事业本来就是两道平行线,而你呢,硬是把家庭当成了事业来做,你的家庭幸福吗?你再瞅瞅你现在的样子,还能一门心思的干事业吗?……”
“张丽,我不同意你的观点,在我看来,我选择扎根农村,并不是为了让自己过得舒服才过来的。而恰恰相反,我要去最艰难的地方,设身处地体验他们的艰辛与不易。只有这样,才能算是从实际意义上扎根农村。知道他们平时想得最多的是什么?从根本上解决他们最迫切的需要……”
张丽再次被亚萍给怼得哑口无言了。
片刻之后,张丽低声说了句话。
“看来还是秀芹有先见之明呀!”
亚萍慌忙问向了她。
“你这话什么意思?”
“秀芹临行前,我让她过来向你道个别呢,可她却连忙向我央求道,要是被你给知道了她要走的事,指定就走不成了!”
“张丽,说句心里话,关于秀芹为什么要临阵脱逃?我真得有些想不通!”
“亚萍,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理想和活法,你总不能把你的意愿强加给别人吧!我和秀芹就是个普通小老百姓,我们俩就想活成自己想象中的样子,我们错哪了?”
张丽语罢红着眼睛看向了亚萍,可亚萍依旧坚持她的观点,对张丽的这些话倒表现的有些嗤之以鼻了呢。
“张丽,你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倘若人人都自私自利,到头来只会让人再也没有了奉献精神!试问咱们这个民族还有未来吗?或许在你们看来,我这么做太过于偏激,太过于不理智了!咱们这个国家积贫积弱了这么多年,一步步走到今天靠得是什么?靠得就是无数前仆后继的先驱们,用他们大无私的精神支撑过来的!”
亚萍说着这些话时,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而后又字正腔圆的跟张丽说道。
“我再重申一遍,我选择扎根农村,既不是为了我个人,也不是为了王德顺。而是为了建设我们伟大社会主义国家,贡献我仅有的一份力量。虽然我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但是我会用我的精神来感染和激励更多的人,滴水成河,汇流成海!我们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够源远流长,经久不衰!靠得就是无数中华儿女万众一心,才固如磐石的……”
亚萍慷慨激昂的一番话,听得张丽只是红着眼睛,再也说不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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