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绮梦决绝离场的背影，如同一盆冰水，将整个会场热烈的气氛瞬间浇灭。
死寂笼罩了现场，只剩下摄像机镜头转动时微弱的机械声和一些人因惊愕而倒吸冷气的声音。
金牌主持人李昂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脸色由红转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闯祸了，他把一场万众期待的盛会，搞砸了！
直播信号没有中断，反而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收视率疯狂飙升！
网络平台彻底炸锅，弹幕和评论如同海啸般涌来，有震惊，有支持久绮梦的，有骂主持人的，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李昂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挽回局面。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还坐在沙发上的另一位主角幻曜辰。
（对！还有辰辉！必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他几乎是扑到幻曜辰面前的沙发旁，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语速极快地说道：“啊……这个……看来墨工小姐对某些问题有些……误解。没关系！我们还有辰辉选手！辰辉选手，您看，对于刚才讨论的关于个人与集体发展路径的问题，您有什么更深入的看法吗？您作为独立参赛者的成功，是否证明了个人奋斗才是……”
“够了！”
一个低沉、冰冷，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打断了他语无伦次的话。
幻曜辰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这一起身，仿佛一座山岳拔地而起，一股无形的、沉重如渊的气息瞬间扩散开来，虽然一闪而逝，却让近在咫尺的李昂呼吸一窒，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幻曜辰熔金色的瞳孔中，不再有之前的平静或无奈，而是充满了凛冽的寒意。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昂，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会场，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探寻真理的道路，容不得轻佻的煽动和刻意的对立。”
他的目光扫过李昂惨白的脸，又扫过那些还在运转的摄像机，最终落向会场入口的方向，语气斩钉截铁：
“这场见面会，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主持人和全场死寂的观众，迈开大步，径直朝着久绮梦离开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沉稳而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与久绮梦方才的离去如出一辙！
“辰辉选手！辰辉选手！请留步！”李昂在后面徒劳地喊着，但幻曜辰连头都没有回。
会场内再次一片哗然！两位决赛选手，竟然先后离场！
这绝对是大赛历史上从未有过的重大事故！
幻曜辰快步穿过会场后台的走廊，无视了周围工作人员惊愕和试图阻拦的目光。
他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李昂最后那个挑动对立的问题，确实也触及了他的底线。
将严肃的追求简化为噱头，是他所不齿的。
久绮梦的离场，虽然突然，但他内心深处竟隐隐有一丝……认同？
（她是对的，这种场合，毫无意义。）
这个念头闪过，同时，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悄然滋生，那是一种莫名的担忧和冲动。
他看到久绮梦离去时，那清冷背影中透出的压抑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立感。
尽管她地位超然，实力强大，但在刚才那种被刻意引导、被无数目光审视的境地下，她选择了最直接也最决绝的方式维护自己的理念，这需要巨大的勇气，也意味着她将独自承受随之而来的舆论压力。
（她就这样走了……会不会……）
一种连幻曜辰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想要追上她、确认她无恙的冲动，驱使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这冲动并非源于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种……惺惺相惜？
或者，是出于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更深层的联系和职责感？
毕竟，在很久以前，他们曾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久绮梦……）
他冲出会场区域，来到了通往楼下的电梯间。
目光一扫，正好看到其中一部电梯的楼层显示数字，正在从顶层快速向下跳动。
（她坐这部电梯下去了！）
幻曜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一个箭步冲到了那部电梯门前，手指迅速按向了向下的按钮！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追上她！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按钮的前一刹那，他的动作，却硬生生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电梯的楼层数字还在不断变化。
而幻曜辰，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电梯门前。他熔金色的瞳孔中，充满了剧烈的挣扎和犹豫。
（我追上去……然后呢？）
一个冰冷的问题，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追上她，然后说什么？）
（安慰她？“墨工小姐，别生气？”——以什么身份？一个刚刚在台上和她同为焦点、甚至从某种角度看是“对手”的独立参赛者？这岂不是显得更加突兀和可疑？）
（解释电梯里小夜的异常？）
（那更是自投罗网！只会引来她更深的探究和怀疑！）
更重要的是，他以什么立场去追她？是“辰辉”对“墨工”的关心？
这根本说不通！他们明明是陌生人，至少表面上是。
任何过界的举动，都可能暴露他隐藏在“辰辉”这个身份下的秘密，暴露他与她、与星夜小队、与那段尘封往事可能存在的联系！
（我不能……我现在是‘辰辉’……我不能节外生枝……）
理智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束缚住了他因冲动而发热的头脑。
伪神级的冷静和深沉，重新占据了上风。
任何可能暴露的风险，都必须扼杀在萌芽状态。
可是……眼睁睁看着她独自离开，承受非议，那种莫名的揪心和想要做点什么的冲动，却又如此真实地啃噬着他的内心。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极为不适。
他就这样僵立在电梯门前，手指悬在按钮上方几厘米处，一动不动。
电梯的楼层数字不断变小，最终停在了G层，然后缓缓上升，去接其他楼层的乘客。
幻曜辰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手，紧握成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平复胸腔中那股翻腾的、陌生的情绪。
（罢了……）
他最终，还是没有按下那个按钮。
他转过身，背对着电梯门，熔金色的瞳孔望向走廊窗外基地市璀璨而冰冷的景色。
久绮梦已经离开了，坐上了她的专车，或许正驶回星夜实验室的驻地。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她有能力处理好一切。
而他自己，也有必须独自走下去的路。
这场闹剧般的见面会，就这样仓促地、不愉快地落幕了。
幻曜辰站了许久，直到另一部电梯到达，门缓缓打开。
他迈步走了进去，按下了通往底层的按钮。
电梯门合上，将方才的犹豫和挣扎，暂时封闭在了这狭小的空间里。
只是，那个清冷决绝的背影，和心中那份莫名的悸动，恐怕短时间内，难以轻易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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