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陆的一处僻静教堂,这座孤零零的建筑矗立在偏僻地带,尖顶歪斜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仿佛随时会在风暴中坍塌。
“修女……我……能活吗?”
担架上的青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他的手指死死攥着修女的白色长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与他死灰色的皮肤形成刺目的对比。裸露的脖颈上,紫色的符文像活物般微微蠕动,散发出不祥的光泽。
“我还年轻……”青年的眼眶里涌出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灰垢,在脸颊上冲刷出两道浅痕,“我每周都去做礼拜,我一直都是祂最忠实的信徒……我……不想死……”
他的气息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喘息,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停止。
白色长发的修女静静地跪坐在身边,银白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她的眉眼,只露出线条柔和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她的手被青年攥得生疼,却没有丝毫挣脱的意思,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覆在青年冰冷的手背上,传递着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仿佛承载了世间所有的苦难,又带着一种超越苦难的平静。
教堂里挤满了同样的病患,担架层层叠叠地堆在角落,更多的人直接躺在铺着干草的地面上。
死灰色的皮肤和紫色的符文成了这里的主色调,空气中弥漫着草药、汗水和腐败混合的酸腐气味,间或夹杂着压抑的呻吟和低低的啜泣,绝望像潮水般淹没了整个空间。
修女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最终才发出轻柔的声音,像羽毛拂过心尖:“安心吧。”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青年涣散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于此承诺,”修女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青年手背上的皮肤,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幼鸟,“你只需要睡一觉,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睡……一觉……”青年喃喃地重复着,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被一丝微弱的希冀取代。或许是“会好起来”这四个字太过诱人,他攥着修女长袍的手微微松了些。
修女微微俯身,银白色的长发垂落在青年的脸颊旁,带着淡淡的草药香气。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青年的额头,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青年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沉重。他看着修女被长发遮住的眉眼,嘴里还想说什么,却最终只发出一声模糊的叹息,眼睛缓缓闭上,彻底陷入了沉睡。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原本紧绷的身体也彻底放松,仿佛真的只是进入了一场无梦的好眠。只是他脖颈上的紫色符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得更加诡异了。
修女直起身,看着沉睡的青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和无力,但很快又被那副悲悯的神情覆盖。
她转过身,目光扫过教堂里密密麻麻的病患——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了,连通往祭坛的通道都被担架占满,新赶来的人只能跪在门口,伸出手朝着她的方向,发出痛苦的哀求。
“修女……救救我……”
“求您了……我孩子还在等着我……”
“祂会保佑我们的,对吗?修女……”
这些声音像针一样扎在心上,让她的脚步顿了顿。
就在不久前,这种古怪的病突然在附近的落星镇爆发。起初只是几个人抱怨皮肤发痒、精神不振,镇医以为是换季引发的风寒,开了些草药就让他们回去了。
可谁也没想到,第二天一早,第一个患者就全身发黑,皮肤上冒出紫色的纹路,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就痛苦地死去了。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
病患数量以惊人的速度增长,他们拖家带口地涌向镇上唯一的医院,却被医生无奈地告知:“查不出来,这种病我们见都没见过,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睁睁看着熟悉的人一个个在痛苦中死去,医院的大门最终被锁死,连护士都不敢再靠近。
绝望的人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最终,在绝境之下人们将希望全都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信仰上面。于是,大量的人开始涌入这座僻静的教堂。
“让他们进来吧。”
当守堂人因为怕被传染而试图关闭大门时,是修女开口阻止了他们。她站在祭坛前,白色的长袍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于绝望中的人们,向其伸出援手,是祂的铭。”她低声说着,目光落在那尊布满灰尘的神像上,语气虔诚而坚定。
守堂人虽然满心不情愿,但在修女的坚持下,还是打开了大门。于是,一波又一波的病患被抬进教堂,很快就将这座本就不大的建筑塞得满满当当。
可修女心里清楚,她根本救不了他们。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像刚才那样,用自己的力量让他们陷入沉睡,暂时摆脱痛苦的折磨。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修女背对着门口,站在一丛枯萎的蔷薇花前,指尖轻轻拂过早已失去生机的枝条。
她缓缓抬起左手,纤细的手指抓住宽大的白色衣袖,轻轻向上撩起。
原本应该如同上好白玉般细腻白皙的肌肤,此刻却赫然染上了一抹刺目的死灰色。那灰色从手腕处开始蔓延,像干涸的墨汁渗入宣纸,一直延伸到小臂中段,边缘处还隐约可见几道淡紫色的符文,与教堂里那些病患身上的印记如出一辙,只是颜色更浅,也更隐蔽。
修女的指尖轻轻抚摸着那片死灰色的肌肤,动作里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专注。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提醒着她一个残酷的事实——她也被感染了。
三天前,当第一个病患被抬进教堂时,她毫无防备地为对方擦拭额头的冷汗,也就是从那时起,这抹灰色便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皮肤。起初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斑点,她以为是沾染了什么污渍,直到第二天发现它在缓慢蔓延,才惊觉自己也没能幸免。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
守堂人已经够慌乱了,病患们也已经够绝望了,她不能再给他们增添新的恐惧。作为这里唯一的“希望”,她必须撑下去,哪怕这希望早已在她自己心中摇摇欲坠。
“圣女,有人要找你。”
身后突然传来守堂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修女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迅速放下衣袖,将那片死灰色的肌肤重新掩藏在白色的布料之下。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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