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苏意每天早上八点准时到顾氏总部，下午六点和江崇徐司准时离开。
顾随安最近比较忙，在公司的时候会陪着他们一块吃午饭，看着苏意和他的员工们有说有笑的聊天。
苏意刻意避着和顾随安单独相处的时间，顾随安也感觉到了，他准备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聊一聊。
周四上午苏意难得有点自由时间在62楼茶餐厅看着风景。
家大业大得顾氏，61和62层是公司食堂，63层是茶餐厅。站在顶楼看风景，别有一番感触。
顾随安上来时，苏意正喝着茶。
她坐在拐角沙发上，透过落地窗看向天际。
顾随安坐在她对面，似笑非笑看着她，“躲我是吧？”
这直白的发问把苏意愣住了，她眼神躲闪着，下意识的说，“没。”
顾随安给自己倒杯茶，靠在沙发上，“那这么巧每次想约你吃饭都提前有约了？”
最后甚至和大家伙一块吃食堂，就为了避开他的“爱心午餐”？？
苏意泰然，“没办法，学弟们热情。”
顾随安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说谎，点点头，“也是，我眼光好。”
苏意不知道他说的眼光好是指他挑人才这块还是指别的方面，总之她觉得顾随安看她的目光有些不正常，赤裸裸的盯着她。
盯着她有些坐立难安。
她正想开口，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上海的陌生号码。
苏意接了电话，脸色一点点变的难看，最后甚至“腾”的一声站起来。
顾随安看着她，“怎么了？”
苏意几乎是瞬间变了一个人，她抓着手机就往外跑。顾随安眼疾手快的拦住她，“出什么事了？”
“我老师生病了，我得去上海。顾随安，我，我可能需要请几天假。”
苏意已经不记得电话里说了什么，只听到梅主任说杜若老师在实验室突然晕倒，现在在医院，医生说什么情况不好。
明明是放屁，老师离开北京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才不到一个月怎么会情况不好。
“我知道现在不应该说这个，但是，杜老师情况你也知道，她身边没一个亲人，我，我不放心。”
苏意抓住他的胳膊，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声音也哽咽起来。
顾随安看她着急忙慌的样子很是心疼，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你先不要担心，我给你订最快飞上海的航班，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顾随安亲自送他去机场，在路上苏意给白教授打电话说了情况，白教授听说杜老师病了也很着急，让苏意赶紧去看看，实在不行把人接到北京照顾。
两人到了机场，顾随安取了登机牌，苏意看到除了自己的还有一张。
“我陪你去，你这个样子我放心不下。”
顾随安牵着她的手，希望这样能给她一点力量。
苏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从接到梅主任电话她心里把所有坏结果都想了一遍。她后悔自己怎么没有劝老师留在北京，老师这么大的年纪一个人在上海，平时生病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谢谢。”许久，她啜泣道。
两个半小时后顾随安和苏意到了浦东机场，顾随安提前让卫毅安排上海分公司的司机在机场等着他们，下飞机后第一时间去了复旦大学附属中山医院。
苏意在住院部19楼病房外看到了梅主任，梅主任看到她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苏意看着面前“重症监护室”几个大字，手脚忍不住颤抖。
她努力想张口却发现说不出一个词。
顾随安上前揽住她的肩膀，“里面情况怎么样？”
梅主任看了看他，也顾不着问他的身份，艰难的开口。
“医生说还没有脱离危险期，这几天一直在昏迷中。”
苏意看着他，“这几天一直昏迷？老师到底是什么时候晕倒的？”
梅主任叹气，“周一上午突然倒在了实验室，第一时间就送医院来了。本来是打算告诉你的，但是杜主任非不要。今天早晨情况突然恶化，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就想瞒不住了。”
苏意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如果不是顾随安，她就会摔倒在地上。
她努力冷静下来，“老师究竟得了什么病？”
梅主任面色凝重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我都来了，梅主任您还要瞒着我吗？”苏意几乎是哭喊着说出声。
梅主任闭上眼，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
“胰腺癌，晚期。”
“轰隆”一声，苏意僵在了原地。眼睛前似乎有无数个白点飞来飞去，她用力抓紧顾随安的手臂，只觉得这一刻气息只出不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脑海中全部是梅主任最后的一句话。
她木然的问着医生有关老师的情况，好几次都前言不搭后语。
顾随安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将她扶到一边坐下。
他看着医生，试探着开口，“这种情况可以手术吗？”
年迈的医生摇摇头，“患者的癌细胞已经扩散，目前这个情况不建议手术。况且患者年岁已大，强行手术只能增加病人的痛苦，病人很有可能会下不了手术台。”
“胰腺癌晚期，病人会出现难以承受的痛苦。从检查结果看，癌细胞已经发生了脑转移，患者应该在很久之前就有头痛和头晕的症状了。除了脑转移，暂时没有发现身体其他部位的转移，目前只能借助药物治疗缓解疼痛。”
“老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病情？”苏意想起上次在酒店看见老师拿出一瓶药，她问是什么，老师说是维生素。
当时她没有在意，想必那时候老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病情。
医生叹气，“护士从她口袋发现了硫酸吗啡片和曲马多缓释片，这都是缓解胰腺晚期癌疼痛的药。”
“国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顾随安沉思。
医生摇摇头。
他看着苏意，问出了最残忍的问题，“这个情况，还能坚持多长时间？”
医生看着护士呈上来杜老师的各项生命指标，“病人现在还在危险中，如果情况能稳定下来，癌细胞没有扩散，还可以坚持两到三个月。”
顾随安扶着苏意来到病房外，icu不允许探望，他们只能守在外面。
梅主任在这待了两天，苏意让他先回去休息，研究所事情多也离不开他。
苏意坐在凳子上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明明半个月前刚见到的人一下子就被判了死刑，她接受不了。
“我怎么这么粗心，老师这次回来消瘦的不成样子，我还以为是在德国劳累造成的。明明上次在酒店我都看见她吃药了，我怎么不仔细问问她。”
“顾随安，老师她没有亲人，她一个亲人都没有。她孤苦了大半辈子，她不该是这种结局。”
苏意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哭了出来。
“我明明有机会知道的，我一点也不关心她。老师自己熬了那么长时间，我真不是人。”
哭到伤心处，苏意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
顾随安扣住她的手，素净的脸庞瞬间留下了五个明显的手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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