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暴雨总是来的迅疾且猛烈。君子酒上线的时候,屋子里一片晦暗。她伸手推开窗户,黑云在天边翻滚,沉沉地压向远山墨青的脊线,四野昏暝如夜。
一道闪电忽然撕破了苍穹,一刹那照得亮如白昼。惊雷顷刻而至,雷声隆隆,令人心神剧震。
希望今天做任务的新手玩家们有找到片瓦遮头吧……君子酒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赶紧关窗,刚才闯进来的狂风把床帐都吹得鼓胀起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她今天的计划全数打乱,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昨晚下线前她没忘记把晒在院中的绿豆收进来。
铺在厅堂餐桌上竹匾里的这堆黑褐色豆荚是她收获的最后一茬绿豆,已经晒足了时间。荚壳质地脆硬,被她沿缝捏压就打开了,从中落下来几颗滚圆的豆子。
雨打在屋瓦上的声音密实而均匀,顺着檐角流下的水线淅淅沥沥地给这首曲子饰以一种特别的节奏。不时响起的闷雷碾过天地,在这片自然的宏大声响中,君子酒安然地剥着豆子。
当细碎的噼啪声停下时,雷声已经消隐了。她将手探入那堆轻飘飘的空豆荚里,手指在其中捻过,精准地捕捉到一两根仍手感硬实的漏网之鱼,稍一用力,便让剩下的几粒豆子也归了队。
剥好的绿豆积了满满两罐子,君子酒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她推开家门,外面狂风骤雨的劲头略减,院中景象映入眼帘。
天色依旧阴沉,但到底不像刚上线时黑得让人发怵。云层似乎变薄了,投下的光线斜斜地漫进门槛。雨声连绵不绝,砸在地上激起万千白雨跳珠,一片迷蒙。
万物在这场洗涤中褪去铅尘,草木的绿意被洗得分外清润,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植物经过雨水冲刷散发出的那种清冽蓬勃的气息。
沸腾般的喧响渐渐化作绵密的沙沙声以后,几缕烟气忽然从这乡野小院的其中一间屋舍烟囱里冒出来,低低地洇开,和这场大雨缓慢地融为一体。
挂在门口的蓑衣滴滴答答淌着水,它的主人正在灶台前忙碌。君子酒凝神守着一口油锅,耐心等待平滑如镜的油面被从底部升起的小气泡揉碎。
菜园的茄子从入夏开始便一直丰产,她总是变着法子消耗,现在酿进肉馅,拖上面糊炸制,出锅时茄盒已焕然一身泛着油光的金黄色泽。
复炸一回,她夹起一块尝尝味道,火候正好,炸茄盒外表酥脆,内馅细嫩,油润的汁水混着焦香的外壳在口中交融,热气裹着荤香直往鼻腔里窜。
君子酒满足地嚼着茄盒,抓起油锅边的笊篱。离火静置后的油锅中残余着一些面糊碎屑,被她仔细地捞干净。
方才还显得有些浑浊的油复归清亮通透,只是颜色比新油深了一层。油再次烧热之后,她把一碟白中透绿的小饺放到锅里。
属于藿香的霸道气味猛地窜了出来,充盈了整个厨房。藿香饺外层的面糊渐渐转为浅金色,变得薄而通透,隐约地透出内里藿香叶的青碧。
看起来卖相很不错呢,君子酒不无得意地想。她把摘来洗净的藿香叶在沸水中焯过,捞出沥干,铺在案板上抹一点豆沙,叶片对折包好,便同样裹上面糊下锅油炸。
一锅油炸两种食物,也算物尽其用,没有浪费。锅里的炸物被她捞到吃空的光盘里,再弯下腰用火钳将四周的灰烬推到灶膛中央,严严实实地盖在残火上。火焰倏地灭了,只剩一缕烟气从灰缝里钻出。
油锅里的响动随着灶火的熄灭而渐渐隐去,窗外雨声清晰地漫了进来,重新填满了整间屋子。君子酒打开厨房门,温和的凉风迎面吹拂,捎带了几星雨水。
檐下水缸里,莲花已经悄悄攒起了一枚淡粉的花苞。雨点不时溅落,在莲叶旁的水面上漾开一圈圈细密的涟漪,叮咚作响。
君子酒轻轻吹了吹还有些烫的藿香饺,小心地咬下。这种做法保持了藿香叶的清香,叶子被炸的很脆,里面的豆沙绵密香甜,颇具特色。
雨势渐收的时候,她已经餍足抚腹,空空如也的盘子润着一层薄薄的油光,盘底散着几粒细小的金黄面渣。
天色褪成一片湿润的灰白,雨丝变得极细、极疏,在风里斜斜地飘着。院子里的石板湿漉漉地反着光,从檐角泻下的水声已经化作了断续的滴答轻响,在地上砸出皇冠状的小小水花。
蓑衣还是湿润的,她干脆只把青箬笠戴上就提着锄头出门了。花生地是最要紧的,现在正处于关键的时期,对水分尤为敏感,容不得她掉以轻心。
等疏通好排水沟回来,君子酒就忍不住对着自家被暴雨浇得七零八落的菜地发出哀叹了。昨天还郁郁葱葱、井然有序的菜畦,现在歪倒了几棵茄子,辣椒枝杈也折断耷拉在泥水里。
转到屋后,那排芋头肥大的叶子被雨水打得低垂,其中一些叶窝里还兜着水。垄间积了一片浑浊的水洼,正泡着芋头敦实的根茎。
君子酒一脚踩进泥泞的垄沟里,先从地势最低处动手,用锄头挖开造成堵塞的泥土和杂草,清出一道泄水的口子。
积水渐渐流尽,她又使锄头背在每棵芋头根部不远处轻轻拍出一道浅沟。离开的时候,芋头叶依旧蔫蔫地垂着,但至少根茎不再泡在水里了。
人力已尽,剩下的就只能看天命。君子酒不得不安慰自己,只有强者能够做她的作物。
背包里上次砍竹子做扫帚多出来的竹枝被她翻出来,插在歪斜的植株旁边。草绳在被扶正的植株茎上松松地绕了两圈,打个活结捆住竹竿固定好。
忙碌一番后,那几棵茄子辣椒虽还留有断枝残叶,但总算重新挺立在了各自的支撑旁。君子酒折回厨房,从灶膛里扒拉了半筐灶灰,捡走几块过于明显的炭块丢回去,才起身离去。
她一手提筐,一手抓灰,手腕轻抖将那层灰黑色的粉末均匀地扬撒出去。草木灰落在湿润的泥土上,落在红薯垄的藤蔓间,也落在芋头的根茎周围。
尚未停止的细雨很快在灰粉上打出深色的斑点,让它妥帖地附着吸掉多余的湿气。等君子酒把空得只剩个灰底的筐一扔,舀水冲洗干净自己的手,便发现私聊正频频闪动着红点。
三尺青锋发消息问她要不要参加帮派活动,君子酒点开热闹的帮派频道翻了半天记录,原是有几个想要刷救灾活积分的帮众让帮主抢几个委托,于是满江红顺水推舟问有多少人准备报名。
君子酒知道刚转完门派的朋友对游戏重新焕发了热情,最近打起架来也积极得很,玩家等级更是她所认识的熟人中最高的一个。
她瞅了一眼自己半个月来只靠着两个大任务增长了一级半的经验条,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对方的邀约。
回完消息,君子酒摘下了斗笠,雨停了。檐下的燕巢窸窣一动,两只燕子剪过院子上方清亮的天空。它们贴着湿漉漉的草尖和新积的水洼飞得又低又急,啁啾声在院中一闪而逝,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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