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手术室。
看看时间，中午了。
沈在心等着给何医生说一声，中午回家吃饭，何燕却在给他爸打电话，等了半天，也不见她从拐角处来。
正说去喊一声，自己的电话也响了，是姜惟，沈在心迟疑了一下才接起来。
姜惟问：“今天尤雅飞亢市，我去送她的，我问她，她说你俩离婚了，然后你一个人回老家了？”
沈在心没说话。
姜惟说：“你为什么要回去呢，以你的医术，你在浒市也有很好的发展，你回老家干什么呢？是去疗伤么？”
沈在心说：“也不全是，现在都是独生子女，我一直想回来，其实我之前就想着跟尤雅商量，来这边定居。你知道，她是总裁，她理都不想理你有什么的想法。”
姜惟说：“可惜了。你需要我的帮助吗？可以的话，我给你问问工作？”
沈在心说：“不用，今天入职，今天上岗，今天刚做完第一个手术……”
姜惟哑然失笑：“也是。你这种医生，还能愁工作，就是你一走，我感觉在浒市一个朋友都没有。”
沈在心开玩笑说：“虚伪。你跟尤雅，你们不是都承认了，你们是朋友吗？”
姜惟说：“跟你不一样，我们之间还有一层竞争关系，谁知道哪句话不对，可能就出问题呢，那行吧，祝你有个好前程，有高质量的客户了，我一定会介绍给你，希望常联系。”
挂了。
转脸过来，何燕就站在身后，他吓了一跳。
何燕也作势吓一跳，她问：“你跟谁打电话呢。我爸让我喊你去我们家吃饭，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手那么快呢。我不知道怎么做吗？我只是要深思熟虑，毕竟手术出事故，我是要承担责任的，你知道不知道……”
沈在心连忙说：“我们还需要相互了解。”
这是双层意思。
他希望何燕能对自己有所了解，而自己也要有一个了解何燕的过程，如果说作为一个主刀，在这种手术面前都乱了分寸，那你说，这个水平是不是有点差，而且就目前而言，是她一个水平差呢，还是大家水平都差呢？
不知道。
所以我们还需要相互了解。
但去何燕家吃饭，他是不肯去的，赶紧说：“改天我准备准备，专门去看叔叔阿姨，今天不行，我得赶紧回家，第一天上班，不回去跟爸妈说说情况，他两口子能愿意？”
何燕没办法，只好给他摆了摆手。
沈在心匆匆进车里，发动车辆就走，毕竟是新单位，不早点回去，万一来上班迟到了。
回到家给沈父一说。
沈父说：“老何的水平就不咋样，但人家擅长搞行政，这他女儿，年龄轻轻，哦，也不算年轻了，就直接是主刀？我也觉得是拔苗助长了。”
沈母不愿意了，寻他说：“跟你儿子一样，喜欢乱说话了？你儿子跟他何燕年龄差不多，他能上手术台，就不是拔苗助长了？”
沈在心卷着煎饼说：“妈。她比我晚一届。”
沈父突然伸手，用手拉拉沈在心的眼镜，冷笑说：“你要真没这玩意，我放心得很，这东西，真到精细处绝对有影响。”
沈在心吞咽着饭菜说：“是。我知道。现在近视可以做手术，就是我没时间做的，等过年的时候，我做一个？”
沈父说：“这才像话，没钱了我给你。”
下午再去上班，除了那些一级手术，还排了五个难度稍微大一点的手术。
小团队的人都在发愁，一会儿这个说，今天又要加班，要晚下班；一会儿那个说，又一个三级手术，一听三级两个字，我都头大，弄不好不是加班的事情，你得奋战到半夜，只要面对不可知的后果。
沈在心看了看，他们竟然把胃穿孔排到三级去了。
他大致知道这个团队是什么水平了。
怎么办？
自己这算不算上了贼船？
陪太子读书？
还是这家医院，毕竟本身就是区医院，一定程度上，余城虽然不小，却只是地州市，它的区医院还没有底下的县医院上规模。
果然，上了手术台，他这个汽车要推着何燕跑。
何燕老牛拉破车，他在后面投喂得着急。
你想自主干了吧。
你又怕她跟上午一样，她恼羞成怒，把你骂一阵子。
好在后面，她做到第三个手术时累到了，给沈在心说：“你要可以，你替一会儿，我有点头晕。”
沈在心是三下五除二，挑出来一截盲肠，关腹腔了。
他缝针也快，又快又好，根本不需要别人动手。
一袋葡萄糖没喝完，人都开始往外推病号了。
何燕从蹲下到站起来，就那样看着，半天没吭声。
沈在心发现他们的医疗习惯也不够好。
刀，钳子，纱布这些，点检不按流程，但他新来，他也不敢说，只是自己再分出精力，关注着，避免出医疗事故。
到了胃穿孔了。
其实这种手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是很小的，直接一套穿孔修补术就能封腔。
因为连续要做5个手术，除了消毒、换耗材之类的，几乎没有什么术前准备的时间，大家就看他几分钟不到关腔了。
一群人傻眼了。
连给护士动手的机会都没给。
二助是女护士，却脱口就是一句：“卧槽。我要失业了吗？”
何燕没吭气。
小马驾驭不了这头狮子咋办？
二助其实没有恶意，问沈在心：“老沈，你要是没问题，只剩一个手术，我再去住院部抓几个手术怎么样？”
沈在心说：“可以呀。”
何燕拉了拉沈在心，竟然喊到手术室旁边的洗浴间了，她看着没人，小声问：“在心，四级手术你能不能做？”
沈在心说：“五级我遇不到，但我觉得我应该也没问题。“
何燕推了他一把说：”你真是，有五级手术吗？“
其实有。
四级以上的难度，你实在不知道叫它什么了，你不得说它是五级吗？
沈在心却说：“但是我们的设备太差了，腹腔镜，手术机器人，咱们这间手术室都没配，所以做四级的手术，我可不敢在这地方做。”
何燕说：“我知道，但我们医院，有一间现代化的手术室，但长期霸占在院长女婿华剑那个王八蛋手里，你知道的，我们是绩效制……”
沈在心打断说：“懂。他拿的手术难度高，要是我们拿到这些手术，我们也能用。”
何燕说：“对。”
她又说：“我们做手术越多，给医院带来的收入越多，分的也越多，所以你看，咱们一天要多少手术合适？“
沈在心说：“那要看难度。像现在这样的，我觉得做上几十个，一点问题都没有。但问题是，医疗制度你得坚决遵守，手术一多，会出错，你看，耗材、工具准备，检查，关腔之后检查，甚至患者部位，患者姓名和病症，你这边都没有核对……”
何燕说：“那还能弄错？”
沈在心严肃地说：“梁启超极力推荐西医，可从来没想过他的肾脏会被割掉，如果说现有的成熟的医疗制度不能严格执行，你说你将来会不会弄错部位？“
何燕偏着头看着他。
她说：“我现在是你师姐，你总拿老师的口气给我说话，还有，我发现你这人真是好讨厌，我不想理你了。”
沈在心愣在原地，莫名其妙呀。
我提醒她提醒得不对呀，医院手术一多，你不管三七二十一，推进去就手术，就是又弄错的。
张三是病人，被医生当成李四开刀了，遇到过这种情况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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