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怕姜惟跟尤雅一样有应酬还是别的，沈在心显得特别小心翼翼：“姜总？你在忙吗？”
姜惟笑着说：“沈医生，你能不能不要姜总姜总的叫我？我叫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在心连忙说：“你不也叫我沈医生嘛，都是个称呼，我称呼什么呢，称呼小姐，这个称谓当今不流行了，有歧义，称呼你姜惟，总觉得不是女孩子的名，也显得太随便，再去掉姓氏称呼呢，又过于亲昵，太亲昵，怕你反感。你先说你忙不忙，忙的话就算了。”
姜惟说：“不忙。在空荡荡的房子弹吉他。”
沈在心狂喜：“我也是。我能请教吉他上的问题吗？”
姜惟问：“跟第一天见面一样？我以为你是在跟我搭讪，笨拙地搭讪？结果人走了，感觉不太像，把人弄得莫名其妙。现在呢，你要离婚了，自由了，于是到处找人搭讪？我该这么认为吗？”
沈在心正要解释，她又笑着说：“我是开玩笑的。你喜欢吉他呀？”
沈在心说：“也没有多喜欢，就是我想着我得吸取教训，不能做个干巴巴的，榨不出汁的人，我也想有一个斑斓多彩的灵魂。”
姜惟“哦”了一声。
沈在心说：“不扯乱七八糟的了，我现在就向你请教问题吧，你要是烦了，你告诉我，我适可而止，你要是不烦，指点两句，小弟不甚感激。”
姜惟说：“现在油嘴滑舌的，还小弟不胜感激，你老男人了，承认吗？”
也是。
沈在心开始向她请教问题。
两个人开着免提，相互问答，时不时作为示范，再拨弄两下。
姜惟听着渐成曲调的拨动音，惊讶说：”你学过吧，是不是之前学过，又丢了，我感觉，你这一会儿功夫就上了一个台阶。“
沈在心说：”主要是我学过钢琴。“
姜惟问：”学了多久，弹得咋样？“
沈在心不好意思说：”很小的时候，学了好几年，但早就不碰了，我以为忘了，却没想到还有一些记忆，没忘光，而且私下里，我还是挺喜欢音乐的，平时都是听一些纯音乐，听流行音乐听得少，所以节奏和乐感还不错……只是跟人家去KtV，几乎没有能完整唱完的歌，都要现学。“
姜惟说：“我也从小学钢琴，我学过很多的乐器，二胡我都学过，你猜我老师是谁？”
沈在心说：“该不是杰克杨吧？”
姜惟笑笑说：“不是。我是后来才接触的吉他，之所以后来丢不了，是感觉它更直接，想唱就唱。”
沈在心问：“那你怎么不走音乐这条路呢？”
姜惟沮丧地说：“家里反对。关键是，我也不是特别有天赋，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沈在心说：“我知道，一个原因，你太保守，放不开。我个人这么认为，比如说，人家歌手都是热辣滚烫的穿着，你模仿不来，我当时就在奇怪，一个艺术派，抽着烟的女孩，身上束身毛衣，怎么跟大妈一样，搞艺术的都这样，我们是不是回到了旧时代，在大乐师的领导下，敲着编钟，唱着风雅颂。你听我说呀，搞艺术，一定要放得开，什么意思呢，艺术的终极是灵魂的释放。就想这样，哦哦哦哦哦哦……”
姜惟脱口道：“你讨厌。”
沈在心笑着说：“我，沈在心，这个年龄，却决定走上艺术这条道路，就是想把我苦闷的屌丝内心，像一团火 ，一团炸药一样，爆出来，所有的愤怒，嫉妒，酸醋，不甘，包括欲望与野心，统统像魔鬼一样释放，我会告诉我自己，我就是要做黑暗世界的王。不疯魔不成活。”
因为不是面对面，所以什么话，沈在心都能说得出来。
他即兴就扫吉他，口中怒吼：“我要做黑暗的王，站在那高高的山岗上，手一挥，把圆月遮盖上，看着这大地与众生……犬齿嘹亮……”
姜惟忍不住问：“这是什么歌？”
沈在心晃着吉他，又一阵暴风骤雨式地输出：”我胡编的呀，我胡编的呀。“
姜惟笑死了。
她问：”现场，就现在？还是你自己编好久了。“
沈在心说：”一颗邪恶的灵魂，从来没有预谋，都是现杀现宰现献祭上，我就是这么放纵与轻狂……服了吧。“
姜惟说：”你听听你那嘶哑成夜枭一样的声音，你得多压抑呀？“
沈在心说：”这就是艺术家该有的气息，懂了吧，把灵魂忘我地放出来，它既是魔鬼，又是张牙舞爪的欲望，没有这些，就没有穿透灵魂的力量。“
来电话了，出现占线提示音。
沈在心连忙说：”我先挂了，有人给我打电话。“
挂了。
看一下，是尤雅打来的。
沈在心重拨回去。
尤雅问：”跟谁打电话呢。“
沈在心迟疑说：”一个朋友。“
尤雅说：“我住酒店了，刚进来，一进来就想起你来了，沈在心，我严肃地问你一个问题，我现在怀孕，基本上是事实了吧？”
沈在心说：“从医学角度上讲，也不是百分之百，比如宫外孕，比如使用了一些雌激素化妆品，经常吃一些含有雌激素的保健品，从而导致子宫内膜增厚，都会造成激素上升，因为你现在检查出来的结果，激素水平太低，所以不是100%，但是，依照医生的经验看，大概率跑不了，接下来要等，就是等着看。”
尤雅问：“生下来不生下来？”
沈在心心中一热，但又凉了半截：”我是想要，你能要吗？“
尤雅陷入沉默。
她说：”如果我就是要了呢？“
沈在心问：”要不，婚不离了？哺乳期，我怕你一个人受苦，等孩子生了，到时候再说，反正我这一生吧，就这样了……“
要个孩子行。
爱情早已完蛋。
两世为人。
上一世不堪回想。
这一世，虽然尤雅控制自己，控制得死死的，又不得不离婚，但自己可以肯定，孩子是自己的。
对爱情已经不抱幻想。
这也算是尤雅留给自己的爱情结晶吧。
有个孩子，还是自己的孩子，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
这也是上一世妄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这一世，自己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他诱骗说：”它也是你的骨血呀，如果你觉得是拖累，可以给我。我就怕你不愿意要，我就怕你不想要。“
尤雅问：”跟我离不离婚无所谓，你就想要孩子，是吧？“
沈在心呼吸炙热。
但他怕尤雅是试探，会反悔，会情绪化，小心翼翼地说：”我是想要，但我更在乎你，我怕让你为难，让你受苦。“
这话假得自己都有点受不了。
尤雅说：”算你有点良心，我一路上都在想，很矛盾，不生下来，我觉得……我觉得我太毒，下手弄死了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吧，想想就够疯狂，现在秦安明盯着我，我妈盯着我，我爸盯着我，甚至三连集团那边也盯着我……算了，这些不给你说。我问你，如果我要这个孩子，什么时候会显怀？你是医生，你来回答我。“
沈在心说：”以你的身材，只怕4个月左右就藏不住，如果你掩饰得好，能穿宽松的衣裳，适当胖一点点，能拖5个月。“
他强调：”但妊娠要10个月，从最后一次月经来潮，每个妊娠月28天算，是10个月，但不绝对，因为受孕时间，都是估算的，所以到生产的时候，早几天，晚几天都正常。“
尤雅说：”我知道了。如果我决定生下它，你能不能向我承诺，不会对不起我，不会给孩子找后妈？“
沈在心想也不想回应她：”可以。我发誓，我保证。”
尤雅说：“那就好，毕竟生孩子那么痛苦，要在那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那么大的难度。”
挂了电话。
沈在心一时心乱如麻，不知是喜是忧。
他肯定，对于尤雅来说，这是个疯狂的决定。
姜惟又打电话来了，他赶紧接起来。
姜惟说：“沈医生。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元旦假期，我想出去旅游，你有假期吗，带我在你的家乡走走？”
沈在心说：“不对呀，你们不是等着开业的吗？”
姜惟说：“公司决定，让我不管泰达广场了，交给尤雅。”
沈在心脱口道：“什么？”
姜惟说：“还没对外公布，但上午杰克杨给我打过电话了，为避免尤雅受到掣肘，让我先休息一段时间。”
沈在心说：“你中午给我打那个电话？”
姜惟说：“对。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了电话，也许是因为我这个人朋友少吧，放假我也不想回去，我爸是一家人，我妈是一家人，我自己？是一家人吧，所以，我想出去走走。”
沈在心迟疑。
他记得尤雅在他车里打过电话，就是为了隐瞒他的户籍地，如果姜惟来了，会不会让尤雅的算盘落空呢。
姜惟问：“不愿意呀？”
沈在心说：“不是。不是。我是在想，我们当地有哪些地方可以去，我想了一下，我们宿市这边，还真没什么名胜古迹。”
说假话了。
姜惟问：“你是宿市的，不对吧？”
懵了。
姜惟说：“没诚意，你？！我又不是一个人去，带着我一位同事，你想太多了吧？你以为我跟你去约会呀。”
咋办？
沈在心说：“那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人在哪，家在哪，因为我不想让尤雅知道。”
姜惟震惊道：“她再怎么说也是你老婆，她能不知道你家在哪？”
沈在心“嗯”了一声。
也没说错，她的确不知道。
要不是通过表姑这个带路党，尤雅知道自己是哪人吗？
就算她知道，但现在城市变化快，身份证地址和实际地址有出入，她绝对找不到自己家。
他又严肃地补充说：“尤其不能让尤雅身边的人知道，而且你要来，也不能带你的同事，你要一个人来，我信任你，我不信任他们，我做事，秉承外科医生一贯的作风，严谨，严肃。”
这么说完，他觉得自己是艺术地拒绝了。
姜惟没好气地说：“这么说，我去哪，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骗子都这样吧，你要是把我卖了呢？”
沈在心内心得意。
他意味深长地说：“这就要看你自己了。没问题，就oK。我给你个地址，你到了，我去接你，你看着办。”
姜惟咂舌：“考验我对你的信任？”
沈在心说：“还有作为一个受信任者，信守承诺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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