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扯平了。”
我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先扒着门框朝外面警惕地张望了一圈，确认李总管一行人已经走远，这才转过身，迎上二皇子那双依旧带着探究意味的眸子，急促开口：“能不能告诉我，我该怎么离开皇宫？又该怎么回到西聆？”
陆憬泽命悬一线，苏澄也身受重伤，靳若南还被黎昱扣在宫里，我特么倒好，又莫名其妙地穿了，还穿到了荒婪避之不及的老家。问题是我在穿之前，还是夏天，在南夏一睁眼，成冬天了，我到底穿的是空间还是时间啊？
“姐姐是西聆人？”二皇子诧异问道。
“算……是吧……。”我回答的含糊其辞，心里火急火燎的：“所以麻烦帮我指条明路，我该怎么回西聆去？”
二皇子声音软了几分，温声劝道：“姐姐，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你先在永凰宫住下，明日我再想办法送你出去。”
我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夕阳正贴着宫墙缓缓沉落，漫天云霞被染得一片昏黄。我喃喃自语：“明天……不行，我还有好多重要的事要做，我一刻都不能等……。”
想到陆憬泽那一身血，一身伤，那最后逐渐失去光彩的瞳孔，左边胸口就一阵钻心的疼，鼻子也开始发酸，眼眶一阵模糊，只能拼命地忍住不能眨眼，没让眼泪流下来，绝不能在陌生人面前哭鼻子。
二皇子像是看出了什么，有些不忍地说：“宫门落了锁，没有父皇的手谕谁也出不去，姐姐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要紧的事明日再办也不迟。”
是啊，别说是南夏，就是西聆也有这么一条宫规。
我又坐回了地上，冷静下来后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陆憬泽和陆祁砚都是南夏皇子，这点是黎浔结婚那天，各国官方都有认证的。可是，眼前这个排名老二的皇子才……这么点大，那陆憬泽和陆祁砚总不能并列第一吧，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仿佛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样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二皇子学着我的样子，在我对面盘着腿席地而坐，小小的身子裹在宽大的锦袍里，竟显出几分憨态：“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你方才突然从天而降，难道是天上的仙女吗？”
“我叫沈还寒。”我扯了扯嘴角，至于从天而降的缘由，实在无从解释，只能随口敷衍：“你就当我是天上的仙女吧。”
出于礼貌，我又随口问了一句：“小鬼头，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他弯了弯眼睛，露出一抹干净的笑，声音清脆，一字一句，却像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响：“我叫，陆憬泽。”
那三个字轻飘飘落进耳中，却像千斤重的巨石，狠狠砸在我心口。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尖死死抠着身下的地砖，指尖生疼：“你再说一遍，你的名字是什么？”
二皇子被我突如其来的失态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脖子，却还是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我叫陆憬泽啊。父皇说，憬是心怀远方，泽是福泽绵长，希望我能……”
后面的话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陆、憬、泽！
强压下心里的震惊，我几乎是颤抖着问他：“现在……是哪一年？”
“天化三十年。”
天化三十年……
我记得在药王谷那会儿，玄清说“十二年前，天化三十年，陆憬泽十岁，花清流九岁……。”
我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小人儿，大脑皮层都绷紧了：“你今年……十岁？”
小人儿闻言脸上绽出一抹惊喜：“姐姐是如何猜到的？好厉害！”
“那……陆祁砚……。”
“祁砚是父皇的第三个孩子，小我两岁，母妃是惠贵妃，父皇很喜欢祁砚，不像我……。”说起陆祁砚，他似乎平添了几分沮丧，回答的声音越来越低：“姐姐竟还知陆祁砚。”
真的是他。
不是同名同姓，不是我的幻觉。
我穿越了。不是空间，是时间。我竟然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些混乱的疑问瞬间有了答案，可巨大的震惊与茫然，却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看着少年陆憬泽懵懂的眼神，鼻尖一酸，积攒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冲破眼眶，砸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姐姐，你怎么哭了？”陆憬泽慌了神，手足无措地伸手想碰我的衣角，似乎又顾及着什么，只能停在半空中，小声问道：“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陆憬泽一身血污、瞳孔涣散的模样还在我的大脑深处重复放映，而现在，我却站在了他人生的开端，站在了一切悲剧还没发生的时候。
“没什么。”我吸了吸鼻子，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抬起泪眼看向他：“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很好听。”
陆憬泽松了口气，挠了挠头，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我的手不自觉地覆上了他未来会常年戴着面具的左脸，喃喃自语：“原来，你的眉眼长的这么好看……原来你的性格也并不是生来就清冷漠然，原来，我还有机会让你避开那些错事……。”
他的耳廓肉眼可见地泛上淡淡的粉红，略显羞涩地稍稍低头：“除了母妃外，姐姐还是第一个说我眉眼好看的人。”
可惜，在未来，我没能再看到你的真容一眼导致即使看到幼年的你也没有第一时间把你认出来。
明明刚才抓错了重点的陆憬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来：“姐姐说的错事是什么，这些话都好奇怪，姐姐以前认得我吗？”
“殿下是南夏的皇子，身为平民，我认得殿下很正常。”我收回手来，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虽然我是西聆人，但对周边诸国的事情也有所耳闻。”
“哦……。”陆憬泽点点头，明显已经信了我的胡说八道。
眼泪已经充满了眼眶，我不敢眨眼，却压不住声音里的颤抖：“陆憬……不对，是殿下……我可以抱抱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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