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4§ 计划赶不上变化
《并汉书》：……光和二年，冬十二月，先主携众北上，蒙犯霜雪，天时寒，面皆破裂。行至阴馆偏头山北，遇雪崩落，沿山邑落，民被生埋，生死未卜，先主率先锋部曲为善救人，活人甚众。时人传曰：雪霜之灾，非夫禜之所禳；雩祭之礼，非正月之所祈。……
远离城池坞堡的，可不止押送蔡邕一行的人马。
还有董先一行人。
出了雁门关后，他们一路沿着山脉，远离城池。
在黄龙等人提议下，先锋部曲向前方派出斥候。
这是他们在先锋部曲院校中，左右祭酒田晏和夏育所要求的。
斥候授以五色旗，遇林木举青旗，烟火举赤旗，虏寇举白旗，陂泽举黑旗，丘陵举黄旗。
而董先也频繁开启冰鉴之眼。
一直以来，冰鉴之眼只被他用于识人心阵营。
而且往往董先缩小视野看，只观察在眼前的人。
但他可没忘了冰鉴之眼的另一项功能：
方圆十里，以自己这个白点为中心的圆环内。
一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所处的地形地势。
二可以显示，这十里的人心。
有人才有人心，活人才有人心，所以哪怕不在眼前，他也能见到所处方位。
并按与董先关系的远近，显示不同颜色。
这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搜索道路，能提前发现可能埋伏的人。
当然了，对于鲜卑人来说，甚至大多数人来说，谁知道有董先这号人呢？
虽然只显示绿色！
但是无所谓。
有冰鉴之眼可探查十里的雷达功能，这就够了。
所以一路以来，他们都能尽量避开人群密集的区域。
但这时却出现了两难的选择。
大约过了阴馆偏头山数十里。
斥候来报。
前方雪崩。
山下聚邑被崩塌的雪掩埋。
每年的这个时候，雁门关外为躲避鲜卑劫掠，而行坚壁清野之策。
一要么入城。
二要么上山。
三要么躲坞壁地窖。
入城，要在城里能生活，没钱的人可能就不行了。
只能是城内有宅，城外有庄、有田、有佃户的才会选择入城。
另外躲坞壁地窖，前提是你家里比较大有坞壁，还要赌人家找不到你用来藏身的地窖。
要不然，被找到藏身之处，用火烧烟，熏也能把人熏晕。
相比之下上山就成为很多人的选择。
一来方便。
二来鲜卑劫掠的时间不长，来了劫掠完就走了，有枣没枣，都是一竿子的事，打完他们就走了。
可是，现在人上山躲鲜卑寇掠，却在山上遭遇雪崩。
这事可大可小。
事情紧急，董先立刻召集众人。
张阿雷声大，替董先传话。
董先站在高处，对大家说：
“斥候来报，前方雪崩，怎么办？”
经张阿雷传声，下面的人议论纷纷。
莫逊率先建议：
“甥儿，队里有被通缉的人，迟则生变，变则生乱，不如我们按计划，赶紧回莫氏坞壁吧！”
关羽听了，不由为自己给大家增添麻烦而感到不好意思。
黄龙开口说：
“少主曾言，先锋部曲，源于黔首，黔首有难，怎么能坐视不管？”
张阿雷传完话后，也补充道：
“少主曾言，为黔首服务，是先锋部曲的宗旨。每月一次的黔首服务日，不如今天的出手相救！”
李伯屈也睁着大眼，大声说：
“少主曾言，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随着一个个口中的少主曾言，一套套比天还大的道理。
乐进、刘雄鸣、凌操、关羽等人听得热血沸腾。
原来这先锋部曲，口口相传的宗旨道义，竟是这少主董先的意思！
尤其是关羽陷入思考：
一人之义，如同自己一般，只能出一时风头，却如丧家之犬。
而这众人之义，会如何呢？
他不免有些好奇！
董先原本开口询问大家的意见，其实就是想统一思想。
不管前世今生，骨子里的东西很难改变了。
听到这里，便开口说道：
“如此，就要辛苦各位了。”
“不抛弃、不放弃任何人！”
“出发，抗灾！”
先锋部曲以黄龙、张阿雷、李伯屈、郭泰、白波、左子良等第一期人员为首。
带领后来的人员，高唱《团结是力量》。
大步向前。
反正雪也崩了，再大的声音也不怕了！
最糟也就这样了，你老天爷又能如何！
有了董先冰鉴之眼的帮助，救人之事，事半功倍。
基本就是一找一个准！
再加上这时的雁门关外，地广人稀，邑落民户也简单，人也不多。
事情很快办完。
董先还拿出暖炉，给他们取暖，并安排烧水，煮饭。
关羽突然有种像家一样的感觉。
跟当初在桑泉不一样。
当初在桑泉，为那张继昌解困，但换来的虽有掌声，更多的却是冷漠，无人上前。
而这里的氛围，一人有难，大家出手，不分你我。
这让关羽有种难言的感觉：
就像，此生愿跟着这样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一起去经历。
即使失败，也不退缩气馁！
随着董先和先锋部曲的一番操作。
莫逊也对这个甥儿也十分佩服。
在北境经营这么多年，他怎么会看不出这背后的道道呢？
原本以为这个外甥只有奇技淫巧，出众商才，但现在看来，这军事统御之道，亦是不凡。
此事过后，我定要传遍北境，让大家知道有灵丘董先和他的先锋部曲。
至于被救的人，更是感恩戴德。
董先提议，眼下寒冬，不如先跟随众人北上，等天气转暖再回来重建家园。
众人想想也是。
现在上面的积雪太多太厚太重。
来年春暖，雪自然就化了。
反正他们家中也没几个钱。
于是商量了一下，携老扶幼，照顾伤员，一起跟随董先队伍。
虽然家园被毁，但好歹留下一命。
只要还活着，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可用双手，重新开始！
受雪灾影响的还有鲜卑押送小队。
他们自己有马，倒是不怕。
但是蔡邕他们没马。
一脚深一脚浅，又是绑着连在一起。
行走更是艰难。
蔡琰只有七岁。
实在走不动了。
只能嗷嗷大哭。
任由被人拉拽。
押送小队又不敢真怎么的，最多拿抽马的马鞭多打几下。
和连可是有交代的，这些人一定比较值钱，不可打死打残，到时才可以多换一些粮食铁器。
这可是鲜卑大人儿子的话，你敢不听？
不要命了！
一支万众一心，全速前进。
一支慢慢悠悠，龟速前行。
两支队伍在汪陶县东南二十余里逐渐接近。
不一会，董先又接到斥候来报：
“前方发现有五名鲜卑骑士，押送十几位边郡官兵。”
怎么办？
问题又来了。
“救”
这一次，董先没有迟疑。
雪崩救援，他收获了很多蓝色点点。
如今自然不愿放过，收拢人心的机会了。
但怎么救？
跟雪灾救民不一样。
这次是有生命危险的。
而且自己的决定，所以一切责任只能由自己来负责。
当然这也是他成立先锋部曲的初衷。
要想锻炼出一支敢于亮剑的部曲。
这血与火的沙场，就不得不去经历！
况且对方只有五人。
自己一拥而上，吓都会把他们吓跑。
可到时他们去搬来援军，那就不得了了。
要救！
还不能放跑他们任何一人。
而这五人都有马。
跑起来，自己这边也追不上。
怎么办？
重生后的董先，自从骨折好了以后，便有坚持运动的习惯。
虽然自己现在只有六尺高。
但力气也不小，一万五铢钱，自己也能轻松拿起，并走好几里。
虽然也有因为拿的是钱的关系。
但是三十公斤，能负重行走几里也不容易。
所以他也想看看，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坚持训练的效果。
作为先锋部曲的创始人。
他觉得这事，由自己出面最好。
当然了，也不能只有自己一人。
要有人配合。
自己是饵。
别人是刀。
而选择的地方，不能是马匹方便进出的地方，而且还要能遮挡其它人的视线。
在这样一个预设的战场。
他是有把握的。
董先打开冰鉴之眼，审视方圆十里的地形地势。
按斥候描述，两方相距不到四里地。
在对方边上有一个邑落。
邑落内有些绿色光点。
这或许是个机会。
于是董先点将。
参加这次猎杀行动，是要见血的。
董先自己都有点心慌。
和平年代从军二十年，演兵沙场有，上战场没有。
自然对他要选的人，提出更高的要求。
必须能够适应这血与火的战场。
董先召集自己心仪的部曲。
黄龙、郭泰、白波、左子良、李伯屈、张阿雷、乐进、凌操、刘雄鸣、张俨十人。
再加上自己，一共十一人。
董先直接了当告诉大家：
“斥候来报，前方有鲜卑骑兵五人，押送十几名郡县官兵。我欲出手相救。”
“而且要把这五人全杀了，不能让他们跑出去求援！”
说完看了看众人的表情，继续说：
“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左子良想了想，说：
“我们以二对一，再加先锋部曲有猎弓。阿龙和雄鸣的弓术不错。”
那边白波说：
“但死了一个两个，其它人看打不过跑了，到时找来援兵，会更惨！”
李伯屈点了点，表示赞同。
左子良想了想，继续提议：
“要不然调五张弓齐射，反正一个班有三张弓，两个排的人手呢，留守人员少五张弓差别不大。”
郭泰说：
“我们中能百发百中的，只有褚连长、阿龙和雄鸣，但褚连长不在，只有阿龙和雄鸣二人。”
“其他人虽然也不差，但谁也不能保证能一击而中。”
“猎弓如果没射到要害，让人骑马跑了，一样任务失败！”
现在董先有三支连队。
一支由强兵任连长，董先的意思是强兵和铁军两人必须要有一人负责带这个连。
因为这个连主管灵丘事务，包括各方商团商队的联络，这可不是小事。
只有强兵和铁军有这个经历。
不过，等铁军通过毕业考核，到时再换回来即可！
另一支由褚燕任连长，因为褚燕有太平经项目。
这里面涉及董先与太平道的交易，当日只有褚燕全程在场，对董先和张角事情比较熟悉。
这对赌天下的事，也不能随便外传。
所以褚燕也只能等太平经项目履行完毕才能到学院学习。
最后一支，人数是连队的满编人数，但却不能称之连队。
当初选拔最强的二百五十人，除了强兵和褚燕外，其余的都跟田晏夏育学习了。
而桃山书院里的先锋部曲院校人数没有职务之称，大家以平级兄弟互称。
简单说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以后都是要当领导的！
所以左子良和郭泰才会称黄龙为阿龙，称刘雄鸣为雄鸣。
这次出来只是临时性的组团。
除了临时编成三个排以外，还有黄龙等比较优秀的人作为董先护卫加入。
大家讨论来讨论去，就是没有一个两全的办法。
至于乐进、凌操、刘雄鸣、张俨等人，他们刚进来没多久，不敢乱发表意见。
董先看了看大家，开口说道：
“斥候说，鲜卑押送小队边上有一处邑落。我的意思是：”
“由我和乐兄假冒邑落中的人，然后将这五人吸引到邑落中来。”
“左兄、李兄、阿雷、凌兄，则伺机出手，将被我引入邑中的鲜卑骑兵干掉。”
“记住，一定不能让马逃走。只要有马逃窜，外面的人就知道事情不妙，他们就会逃跑求援了。”
“另外，黄兄持猎弓埋伏在俘虏周边，若是有鲜卑骑士要跑，就出手干掉。”
“刘兄识路，由刘兄带白兄、郭兄和张俨兄提前埋伏，堵住可能逃窜方向。”
“万一黄兄失手，就由你们阻拦，击其马。再一起抓捕。”
这里的人都比自己大，所以董先都以兄长相称。
但他们有自知之明，可不敢真以弟来称董先。
乐进轻声说道：
“少主，由我去假冒邑民就行，那里危险，你在这里吧！”
他的意思是，那边太危险了，怕你有危险。
但董先也有自己的理由：
“一来，正因为此事危险，所以才不能只让你们去冒险。”
“我提议的，自然也是要与你们在一起承担这个危险！”
“二来，我才是这个计划能成功的关键。因为我只是总角小儿，他们会放松警惕！”
“你们都不用劝我，这是我身为少主的责任！”
“放心，我们十一人，他们才五人，一定没事的。”
“现在大家都清楚自己的任务了吧？”
“回头各自行动。到时没有号令，一切全靠你们各自的判断。”
“唯”
十人齐声答应。
董先的安排，看着也很合理。
他先用小孩子的身份引诱鲜卑人过来追。
然后在预设埋伏点解决掉。
只要能引诱一到三人，那么胜率就在他们这边了。
而且黄龙这个弓术最好的，也能解决掉一到两个人。
另外，还有人预埋伏。
有刘雄鸣这个识途不迷路，又箭术较好的人在，不让人跑掉，不在话下。
看上去，比起他们之前提的方案。
一起出来，或两个打一个。
虽然也能打赢，但终究有可能会被人逃跑。
而董先这个方案的关键点，就在于：
一要断绝鲜卑人之间互通有无。
连马都不能放过。
二要让鲜卑轻视，不能不来，也不能全来。
如果他们重视起来不敢靠近，或见势不妙，鸟作四散，那就是失败。
众人见少主安排得如此周详，他们当然没有理由反对了。
随后董先又要求其它人在先锋部曲的保护下，先行前往繁畤县。
莫逊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外甥涉险。
但他也不想自己去。
只是他劝不了董先。
于是双眼看着关羽。
希望董先能看在关羽份上，放弃冒险！
关羽看到他们为了从鲜卑手上救人，愿意去冒险。
自己也热血沸腾。
再看到莫逊的眼神。
于是上前请缨：
“小郎君，某也有一身气力，不如让某同去？”
莫逊不由在心中吐槽：
我的眼神那么不好理解吗？
是让你同去的意思吗？
董先也看到莫逊的眼神，他也知道舅舅不放心，想了想说：
“这样吧，再多一重保险，舅舅带关义士，在远处观察，如果我们这边有了动静，就前出支援！”
这意思是：
动静小了，不用去！
动静大了，自然是由他们去兜底！
莫逊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走前还拉着乐进的手，千叮万嘱：
“千万要保住你家少主的命！”
乐进自然知道，董先选择自己跟着，这里面的风险可不小。
相当于董先把自己的命交到自己的手上。
能把命交到自己手上，说明什么？
说明自己被看重！
这五子良将，以胆烈先登闻名，董先怎么能不看重呢？
乐谦越想，眼神就越来越清澈，心志越来越坚定！
他发誓：
“只要进在，必会死保少主安全！”
除了乐进和董先，其它人配齐棍棒、弓箭，检查绑腿、护心镜，
一切准备就绪后，营救小队前出。
兜底小队跟随，间隔两里。
其他人继续向东，往繁畤方向。
大约二刻后，在离鲜卑押送小队还有一里的距离，众人分开，依计行事。
董先他们六人从南往北到了预定地点，越是凑近，越是心惊：
积雪上鲜红的血，凌乱的脚印蹄印，黑色的灰烬，横死的人。
还有听到受重伤的人，不时发出的哀嚎声。
冰鉴之眼能显示活着的人心，但显示不出火与血。
看来在他们接到斥候报告后，鲜卑骑兵也发现这个邑落，并且已经过来劫掠过了。
就是不知道鲜卑人有没有增加。
突然，董先从冰鉴之眼看到，有一群人从西往东进入邑落。
立刻发出警示，众人一阵慌乱，却也顾不得许多，为了避免被发现，四下散开到邑落内。
有的钻屋里，有的钻草堆，有的躲树后。
总之一下子，谁也看不到谁了。
只有乐进始终守在董先身边。
无论将来会否成为名将，但眼下，他们只是刚成年的青年，甚至还没经过生活的毒打。
董先和乐进也不例外，他们选择在邑落前的土墙躲了起来。
一来方便观察情况，同时也为当饵做准备。
这些鲜卑骑兵似乎又抓了一些俘虏，正在拷问。
不久，又有一群人向这里聚拢过来。
不仅鲜卑骑兵到了，还把所有的俘虏驱赶过来，稀稀落落，就像放养牧一样。
有被串成一串的，是蔡邕、蔡琰、沮授、田丰、张泛、张辽他们。
有还没来得及串成一串的，是新抓的俘虏，数量不多。
五名鲜卑骑兵在外围，各自负责一段，来回驱赶。
有的走得慢些，一马鞭下来，立刻出现一条血痕。
他们集中在邑落前的空地上，让人收集一些可燃之物，点起篝火，和严寒对抗。
一切就绪后，其中有一个鲜卑骑兵用磕磕巴巴的汉话问一名明显是刚被抓来的俘虏：
“其它人呢？”
那人摇了摇头。
边上另一个鲜卑骑兵见到那人摇头不答，二话不说一刀了下去。
鲜血扬起，在冬日的阳光下，洒在洁白雪上，有说不出来的凄凉。
队伍中的蔡琰看了，吓得嗷嗷大哭。
“换你，说不说？”
提问的那个鲜卑骑兵又转向另一个俘虏。
这名俘虏正由身边一位十五岁的少年搀扶着，两人听到声音后，瑟瑟发抖。
这俩人应该是一对父子。
少年一脸害怕，不敢正眼对视。
刚亲眼见到一条生命消失，这个俘虏还在惊吓之中，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刚杀了一个人的鲜卑骑兵可不会给他们机会。
见他不回答，又是一道亮光，又是一腔热血，又是一条生命。
那个少年扑在父亲的身上，身上还有温度，但他父亲却回不来了。
少年的痛苦地呼唤着，完全不理身边的人和事。
蔡琰一路过来，也见过人的尸首，但如此当面屠杀的，却是首见。
一时之间，竟被吓晕了过去。
董先和乐进躲在墙后，握紧拳头。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杀戮，不仅有颜色，还有血的味道。
董先前世身为军人，军队的教育一点不少，这时实在忍受不住。
但对方有五人。
而且有弓，有刀，有马，跑是跑不过的。
而他们只有护心镜、绑腿、棍棒和弓。
其中刀甲与弩还没配。
因为这时天下还没大乱，这些是违禁品，不是你想有就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
原先的计划，此时已经失效。
没有引诱的饵，也没有时间预设埋伏。
突如其来的情况，打乱之前的安排。
眼下董先自己和乐进在一起，身上并没有武器工具。
当饵的人，怎么能有武器呢？
另外左子良、李伯屈、张阿雷、凌操，这四个有武器的人，此时却不知躲在哪个地方。
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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