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自安此时还不知道,墨先生对书院其实做出了极其重要的贡献。倒不是说他掀飞过书院的屋顶,把安静的书院弄成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也不是指他已经跨入化学的殿堂,将会是国朝化工的奠基人。
而是说他这个人,百折不挠又刚正不阿。
曾经的书院,其实也是个混吃等死的好地方。反正钱不缺,事不多。被安在这里的学修,多有只知吟诗作对、酒楼享乐之辈。
那年风华正茂的墨先生修行出了岔子,导致气海全毁。还好墨家也是大家世族,用了很好的丹药才保住他的命。
修养好身体之后,他就由家里安排到了书院。
而这位对自己气海受损之事,并不在乎。坚定的认为,恪物诸学之中也有很多奥妙可以追求。所以也是热情如火的来到了书院,投身研学之中。
于是,他就频繁的被书院同僚邀请着去酒楼玩乐。
一开始墨先生也去的,但没过多久他就发现自己的这些同僚是纯玩,一点正事没有。
那时起,眼睛里揉不得沙的墨先生,就开始对这些人横眉冷目。他可是能在古难阁咒骂半个时辰的豪杰,谁敢惹他啊?于是,他们只能躲着这个性子乖戾的墨先生。
但墨先生可不是让他们怕就完了,因为他要做化学研究那是需要经费的。那些人拿着钱光顾着玩,他岂能容忍?于是他便向上举报,说明这些人的劣行。恪物院也就真的处置了这些人。
这当然很得罪人,但谁也拿他没辙。因为他是江州墨家的人,能搬的动他的,大抵也不会往书院里使劲。
最有意思的是,这墨先生他也不是为了谋求地位。虽然他是主心骨,但他却不认为自己是院首。这书院之中有什么事,众人商量着来,墨先生很多时候甚至懒得过问。
但,有这位性烈如硫酸的墨先生在书院里。二十年下来,那些腐败的废物都被他除掉了,书院里只留下了不怕火炼的真金。
现在书院里的众位先生,就没有混吃等死之辈。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都有建树。
付自安拉着两位先生的手,粗略的逛了一遍书院。诸位先生的研究,他都了然于心了。
仍然有惊喜。
比如,擅长机械和几何的张先生,他就设计了书院现在用的印书机器。还有陆先生在研究琉璃镜。院中的先生的眼镜,都由她手工磨制。大家都说比炼器院昂贵的眼镜还清楚。这显然是光学领域已有建树了。
当然也有人还停留在学习阶段。比如周燕佳,她是本竹户子女,现在年纪还小真气还没显现出什么特别之处。
是墨先生在街上见到她和家人拿竹筐来卖,她做乘算几乎是张口就来。
墨先生问她谁教的。她眨巴两下眼睛,心里在想,这还用学?
于是,墨先生就把她领回书院做杂工。说是杂工,其实就没让她做过什么重活,擦擦桌子、倒个茶之类的,主要是让她跟着先生们学点东西。
老杨擅长算学,跟她相当投缘,教了她很多。她今后就算是不能修行,书院也定然是她的容身之所。
付自安与书院众人可谓是一场美好的双向奔赴。他们怀才不遇,付自安求贤若渴。
所以认识众人之后,付自安很用心的给他们画了一个大饼。而先生们也争先恐后的吃了下去。人人都表示如蒙不弃愿意追随付自安,甚至恨不得如付自安所说的立刻去玉京、去嶂州。
但这个时候情况确实跟一开始预计的不同了。付自安本觉得自己在书院里挖掘一两个人才,诚心实意又连哄带骗把人纳入自己麾下,就相当之足了。
反正书院是不受恪物院重视。一两个人跟着付自安走了,谁也不会在意的。而现在,付自安想把整个书院连根拔起打包带走,这就得和山长商量商量了。
于是乎,付自安便在书院众人的注视下写了拜帖,差人投去了山长那里。
然后,等来了一个五日后在书库凉亭碰面的答复。
众人这才静下心来,等着付自安去和山长商谈。
……
元先生那边在忙着测试整理数据,没有叨扰付自安。这几天付自安就算是有了闲暇。
每天早课时间,还是专心的依据观气机法开气窍。
接着便去一趟书院,每天都去。一方面是进一步的和先生们探讨恪物诸学。另一方面,也是让书院众人知道自己是真心实意的,让他们把心放在肚子里。
然后便是游览临康城,听先生们的推荐去寻找美食。付自安其实很想把桃师姐找出来一起喝酒。可那位实在是找不到。
倒是,抽空与贝悦见了一面,又见到了另外几位恪物院的同年之好。
就这样,时间过的也很快,转眼到了和山长约好的日子。
……
付自安这天起了个大早,焚香沐浴穿上了郑重的衣服。一路上很是忐忑和紧张。毕竟,这都不是挖人墙角了,是要连院端走。怎么开口,说什么言辞,想了几天了都觉得不是很妥当。
倒是,山长穷理致知很多事情都是预料于前的。付自安相信自己会干什么,山长应该算到了。就是不知道,山长会不会开出什么不得了的条件。
怀着各种忐忑,付自安乘马车来到书库门口。到了附近才知道,今辰山长封闭了书库。这一般是有大人物到访,才会发生的事。据说上一次,是圣君、剑尊等等一众支脉首座都来了,才封闭了书库。
这让付自安更是紧张。心想,自己也没这么大面子吧?
而真的来到凉亭前的时候,付自安确定自己真的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因为凉亭里,山长正在给圣君倒茶。高相国也在一旁,龙应图见到付自安则对付自安招手,还跟他们说道:“来了,来了。”
付自安当然没那个面子让山长封闭书库,那是因为圣君来了才封的。
但付自安看众人是一副就等自己了的样子,心道:我这么大的面子,让圣君都来了啊?
……
这几位还真是等着付自安的,圣君是山长请来的。说是关乎恪物院、自在门以及国朝的大事。然后圣君就这么来了。
至于什么大事,山长道:“那就请付首座跟我们说吧。”
付自安想了想,也便明白了山长的用意。
显然,山长是控制着这场谈话的影响范围的。真正的大事,应该是对国朝影响面大,影响重大的事。这样的事,涉及到各方利益,必须放在国朝会上谈。
而书院的事,在恪物院当中确实不算重要。付自安要请几个研究恪物诸学的教字先生回去,这样的事确实没必要放在国朝会上谈。
可山长知道这是大事,是应该让圣君知晓的大事,所以便把他请来了。
付自安猜想,山长肯定是通过卜算,知晓了今日要说的事情很重要。但山长也不能确定,关于书院的事重要在哪里。
他也大概也担心付自安避重就轻的糊弄过去。便干脆把圣君请了过来。是存着让付自安重视起来,不要随意糊弄的意思。
好在付自安对今日和山长的谈话,确实准备了几个预案。见到眼下这种情况,他便把那些糊弄人的方案丢到脑后,拣了一种说起来最严重的说法,说了出来。
“禀圣君,我是您的拾遗官,今天要说的事情便是拾遗了。臣以为,山长失职。恪物院精华之学恪物诸学,在院中不受重视。研究此学的先生都是奇人大才,却只派印书、教字之职,实在是轻贤慢士。臣欲拾此遗珠,把整个书院纳入自在门下,以便此学发扬光大。”
圣君闻言一愣,目光向山长看去。高相国和龙先生也是眉头深皱,不知道付自安和山长今天是要唱哪出。
倒是山长知道付自安没打算糊弄,就非常满意。他笑呵呵的点头,对付自安道:“好啊,好!就请付首座与我们说说恪物诸学如何重要好了!”
付自安笑嘿嘿的向山长行礼,算是赔了个罪,然后便开口道:“其实不只恪物院。无论是国朝还是宗门,都觉得恪物诸学只是入门之学,没有大用,也不曾深研。但道祖曰:‘无用之用,方为大用’。这看起来没用的东西,其实是有大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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