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川委屈地抬起眼眸看着白榆，白榆丝起初还凶巴巴，但迎上他的眼神还是没忍住就心软了下来，主动抬起筷子给他夹了肉放到碗里：“好好好，先吃再说行不行？”
霍云川这才满意地动了筷子，他是真的饿了，但吃东西的时候也很斯文得体，跟旁边那个狼吞虎咽差点把脸埋进碗里的赤瑕判若两人。
“我们幽冥之地还真是缺乏教育啊！”蓝瑶看看霍云川又看看赤瑕，不免发出感叹。
白榆不紧不慢用卤菜拌面，一边调侃：“要不你让青影大祭司在修罗殿开个学校吗？”
“切，她只会把我开了”，蓝瑶小口嚼着面，把不爱吃的肥肉挑出来扔进赤瑕碗里。
霍云川吃了几口面感觉肚子终于有了暖意，这才不疾不徐开始讲起了他的发现，而白榆和蓝瑶就着故事下饭，感觉还挺有滋味的样子。
方宅所在的那个岛名为枫岛，隶属于新枫县的范围，原本是个荒无人烟的小岛，直到一百年前，这里悄然兴盛起了一个关于“小蓬莱”的传说。
蓬莱是自上古传说时候就存在的仙岛，传说这里有仙人居住，能长生不老。
而这个名为枫岛的地方，当时就有渔人打鱼时经过，见到原本荒无人烟的岛上悄然伫立起一座恢弘的庭院，仿佛鬼斧神工一般。
后来，有身穿白衣，白纱蒙面之人自水上飞身而来，宛若惊鸿，无需渡船，令人啧啧称奇。
“仙人们”带来了金银玉石不计其数，并广为向当地百姓传授“飞升成仙”之法，很多百姓信以为真，将自己年幼的孩子送了去给仙人们当徒弟，期待他们能够学成升仙，从此长生不老。
“这不就是卖孩子？”蓝瑶听得很火大，“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谁会信！”
霍云川讲述的声音停了停，等蓝瑶抱怨完毕又接着说下去，“县志中并没有写那些孩子们的下落。”
“怪不得赤瑕去探方宅的时候，里面有那么多咒婴”，白榆想明白了些，一边继续夹着菜，“感情都是这些孩子吧。”
“他们买这么多年幼的孩子回来养吗？人还怪好的咧？”赤瑕不明所以，满脸都写着不解两个字。
“哼”，蓝瑶已经嫌弃地出了声，忍都忍不了。
白榆抬眼瞥她，蓝瑶正咬着后槽牙嚼一根笋条，感觉她像是一口咬碎了谁的脑袋。
“你应该知道他们买孩子回来干什么了吧”，白榆弯着眼给蓝瑶一个眼神，蓝瑶便愤愤点头，一脸鄙夷地应了个“是”。
“原来一百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蓝瑶从牙缝里挤出两句话，“活人试药。”
“用孩童试药，何其残忍”，霍云川听得不禁愤怒，眼神都变得锐利起来，“魔教当真是禽兽不如。”
“人性本就是极恶，再加上嗜血蛊更能催发心底的贪欲和暴力本性”，蓝瑶反倒平静下来，“起初是人控制嗜血蛊，后来，就变成嗜血蛊控制人了。”
“我猜魔教后人当时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开始试药，试图用药力控制嗜血蛊”，白榆看向霍云川，“县志上还写了什么吗？”
“有”，霍云川也跟着长叹一口气，“送走的孩子多年杳无音信，百姓们便自发组织了船队试图登岛，但也是有去无回。久而久之，仙人的传说逐渐消散，更多则是凶岛闹鬼的传说。从此之后便极少再有百姓敢登岛了，就算打鱼也要绕着那座枫岛走。直到……”
“直到十五年前，方京安成名于江湖”，蓝瑶打断了霍云川的说话，言语间透着莫名悲怆，“我早该猜到的，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她……”，霍云川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凑过去问白榆，“是不是与此有关？”
白榆没回答，只是垂下眼，默默摇了摇头。
回忆过去创伤总是让人觉得痛苦，撕开早已愈合的伤疤，让血肉撕裂，重新流淌出新鲜的血液。
反复磨砺，最终成了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
“我没事”，蓝瑶抿了抿唇，语气又轻快起来，“已经都过去了，我可以都告诉你们。”
她早已经不再是枫鹃谷中那个满手鲜血的新娘，放下过去，总能迎来焕然新生。
“十五年前，当时的药师阁阁主佟亮协同枫鹃谷少谷主冯麟一道研发出了一种新药，名为‘逍遥醉’，此药最大的功效，就是能化去寄生于人身体当中的任何蛊毒，自然也包括嗜血蛊。”
蓝瑶目光闪闪，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逍遥醉炼制所需药材极其珍贵，配制过程十分复杂，数年才能开一炉，且一炉只产一颗。”
“所以方京安身体当中没有嗜血蛊，是因为被逍遥醉化掉了？”霍云川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不择手段也要为钱杀人。”
蓝瑶点头，“世上仅此一颗逍遥醉，确实给枫鹃谷和药师阁带来了一大笔惊人的财富。但人性就是如此，越危险，越贪婪，人心不满蛇吞象，为了炼制出更多逍遥醉，他们竟然……”
“够了”，白榆突然出声打断蓝瑶的话，她的目光流转，当中翻过一丝淡淡的红光，一闪即逝，“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方宅出事了。”
话音未落间，霍云川已经起身快步到了窗边，抬手推开船舱的窗棱，能看到天边笼罩着一道不正常的红色光芒，气息越来越浓，也越来越沉，几乎要横压下来在每个人的头顶。
他蹙起好看的眉宇，“好大的戾气。”
白榆凑过来站在他身边，跟他并肩一起往远方眺望，“是方宅的方向传来的，我感觉到有人……”
她停了停，似乎是感觉到什么，转而改口说，“有什么东西进去了。”
“我去看看！”
吃饱喝足的赤瑕积极举手，但立刻被白榆迎头拦住，“不行，里面太危险，你不是对手，我去看看。”
“我陪你”，霍云川听说白榆要去不免有些担心，下意识拉住了她的衣角。
白榆很果断地一只手拉下他的手，将自己的衣角腾出来，“你也不许去，别忘了老家伙跟你说过什么。”
霍云川现在还在恢复期，决不能调动自身剑意。
“我有前辈给我的斩金剑气”，霍云川不放心也不甘心，还试图争取一下，但白榆根本不理会他，只一把拽住赤瑕拖到一边去。
“你带我进方宅，然后立刻回来”，白榆严肃地命令赤瑕，“听到没有！”
“明白了”，赤瑕见白榆脸色都变了，立刻也认真起来，白榆不认识方宅很容易走错，让去过方宅的赤瑕带她直接过去是最好的选择。
霍云川还想去拦，被蓝瑶果断地拽开，只能眼看着赤瑕带着白榆瞬间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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