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的反应其实很不对，他太平常了，平常到仿佛他刚才根本没有杀人，甚至说没有意识到他杀了人这件事，于是还有闲心去调笑戴莹莹，淡然地答应去找人。
要知道，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人就倒在他的瞄准镜里，看得清清楚楚，可他没有任何不适，没有呕吐，没有害怕，脸色如常。
他不过是一枚普通社畜，即便他做过心理建设，即便他已经见过了太多尸体，按理说也不应该没有一点生理反应和心理负担。
为何？
远距离杀伤感受不到血腥味，不能详细地看到死者的血肉模糊，看不到死者扩散的瞳孔和没有血色的死人脸，王成自然没有反应。而且他在主动适应末日，视生命如草芥，他想得很清楚，天灾与人祸从来都是一体，现在的情况同史书中的“?饿殍满道”、“路断人稀”有什么区别？不为人祸所害，便为人祸。
此时，在王成眼里，生命就是如此儿戏！
但是这样真的对么？
当死亡与认知之间出现了隔膜，人性似乎正在遗失。
认识不到死亡的恐怖，怎么正视生命的可贵？
.......
回到戴莹莹的房间，因为有火。管七安略显拘谨，而戴莹莹从见到姐姐开始抱着姐姐的手不松开。
坐定之后，王成对戴千柔点点头说道：“辛苦了，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戴千柔没想到王成会关心自己，稍愣一下就摆摆手说道：“没，就是找路花了点时间，路上确实有人想要拦我，但是看到我手里的剑就都不敢过来了。”戴千柔略抬起下巴说道。
王成笑笑，然后看向管七安：“找你过来有两件事情，一是打听一些消息，二是帮我散布一些消息，我会给你提供大米和肉类等食物。”
管七安听到大米和肉类，眼睛一亮，顾不得拘谨，直接问道：“您想知道什么？我要散布什么消息？”
王成压压手，示意管七安不要着急。
“先告诉我最近所有物业相关消息。”
管七安听到这个问题，看着王成眼神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王成看到管七安吞吞吐吐的样子，知道对自己没好话，不过王成不在乎这些。
“直接说吧。”
“好吧，就是，物业那边说您是反社会人格，持枪的暴徒，抢夺物业准备分发的物资......”
“当然我是绝对不信的。”管七安末了急忙补充道。
王成拍了拍管七安肩膀，然后对戴千柔说道：“还得麻烦你再煮一份食物，让七安兄弟一会儿先吃饱。”
两姐妹开始忙活起来，刚才的话题她们插不进去，只在旁边烤着火，安静地听着。
管七安自然万分感谢，他就前天在王成这儿讨要到两包方便面，他和他妻子就靠着两包方便面吃了两天。
王成继续问：“这么说来，物业有好几个人在散布谣言？”
管七安不确定的回答道：“他们应该有划分区域的，我在敲门过程中遇到两个人，可能还有我没遇到的人。”
王成知道，会不会是三个人，因为他购买了三套冲锋衣，通道被毁的情况下，要想从物业到7栋楼而不受冻伤，要不靠运气，要不靠冲锋衣。所以综合推理，最多有三人在小区散布关于自己的谣言。
其中一人被自己枪杀，应该还有两个人在居民楼里，当然王大海可能给自己留了一套，所以可能也只有一个人。
王成了解清楚后又问：“还有其他消息吗？小区居民之间情况如何？”
管七安有些戚戚然：“因为之前朱刚宇杀人事件和刘正劝被砍事件，大家都开始互相提防，缩在家里不出门，一些人受到影响变得暴力，别人不开门给食物，他们就疯狂砸门，以至于再也没人会开门给我食物了。”
“当然还有一些女人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害怕她们身后有尾随的男人。”
王成有些哑然，果然混乱是暴力与性的肥沃土壤。
两姐妹本来专心地做着饭，听到这话，都不自觉抬头看了眼管七安，姐姐蹙了一下眉头，又马上回头做饭去了，倒是妹妹歪着头好像在想，现在还能做生意？然后被姐姐敲了一下头，表示乖乖女不要听。
王成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想把管七安带到戴千柔原本的房间里。
因为知道还有物业的人在居民楼，王成担心他们会顶着风险跑回物业楼，所以准备到这边，一边监视，一边交待。
但是戴千柔看到王成要把管七安带到自己房间，马上放下铲子闪身挡在门口，怎么都不让管七安进，问她原因，戴千柔光摇头什么也不说，就很倔强。
王成也没办法，自己先进去把枪拿出来，架在厨房窗户，还是对着物业楼。
于是就和管七安在厨房交谈了起来。
管七安跟着到了厨房，看到窗户上架好的狙击步枪，咽了口唾沫，知道刚才的枪声就是从这儿发出的，外面的那具尸体，就是面前这个人亲手造成的，心中也不害怕，现在有几个人没见过尸体的？所以管七安表面还是比较镇定的，就是不敢得罪眼前这个男人。
“一会儿你先吃东西，也可以带一些食物回去，然后散布几个消息，要小区的居民都知道，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管七安很干脆，他有自己的方法。
“第一，把我上午从外面带食物回小区的消息传出去。”王成盯着窗户外面说道。
“其实这个消息已经在传了。”管七安回道。
“推波助澜，让更多人知道。第二，找三个人守在楼下单元楼，不允许有人去物业楼，先每人给一斤大米，完事后每人再给一袋大米，找得到人吗？”
王成带回来的大米是20kg装的，支付预付款毫无压力。
“太能找到了，不管有没有食物的，都会争着抢着做这件事。”管七安信心十足。
“嗯，到时候先把他们叫过来，我有话要交代。第三，能准确提供物业散布谣言之人位置消息的，给半斤大米，能把物业的人活捉送过来的，给5斤大米，外加5块牛排，多人抓住一人的，由他们自己去分。但是要注意送死人来什么都没有。”
“没问题，物业的人到处跑，基本上都认识他们。吃不上饭的人太多了，肯定会有人把他们送过来的。”管七安很肯定，因为他自己就很心动。
“第四，就说王大海之前问居民收集了大量物资，把这些本该分配给大家的物资养了打手，还利用这群打手抢夺了好几户居民的粮食，最后抢到了王成头上，才把王成惹毛了，可现实是王成有枪都保护不了自己的物资。”
“这个意思你听明白了吗？我不需要让其他人去讨伐王大海，只需要消解他传出的谣言，对冲掉他的群众基础就可以。”王成淡淡地说道。
他不是为了澄清自己，而是为了让居民楼里饿着肚子的居民憎恶王大海，本属于他们的物资，王大海却给了别人；也为了让还有物资的家庭恐慌，让他们感受到为人鱼肉的无力感。
“我明白了。”管七安点点头道。
“好，那你去吧。”王成这才转过头看着管七安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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