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雇佣兵虽长着高鼻深目,却并非天竺人 —— 他是来自北方草原九姓铁勒的回鹘武士,名叫阿尔泰贞。此次南下天竺,是受凉州刺史的命令,护送一批大唐治下耀州黄堡窑产的唐三彩(黄堡窑大概是在今天的陕西省铜川市黄堡镇),这批唐三彩这是凉州刺史送给戒日王尸罗逸多六十岁的生日礼物。
然而,当队伍翻越喜马拉雅山,刚踏入泥婆罗境内时,便遭遇另一伙雇佣兵突袭。同行的有十名汉族工匠、十二名回鹘骑士还有二十名吐蕃武士,他们要么失踪要么惨死。其中惨死的回鹘骑士中就有他的三位堂哥,珍贵的唐三彩也被洗劫一空。阿尔泰贞因中途在路边如厕,才侥幸逃过一劫。他不甘心任务失败、同伴白死,便悄悄跟在劫匪身后,想伺机报仇,夺回被抢的宝物。
之后,他从死去的劫匪尸体上扒下衣服换上,仗着自己同样高鼻深目的样貌乔装打扮,趁夜色悄悄混入了这伙雇佣兵的队伍。
就在他心下一紧,以为身份已然暴露,悄悄将手按在腰间弯刀上,准备拼个鱼死网破时,阿伟却突然打破了僵局 —— 他猛地使出一个 720 度后空翻,稳稳倒立在地,开口说道:“除非你能像我这样跳舞,否则没法证明自己。”
话音刚落,旁边的女子们立刻敲鼓打节拍,阿伟顺着节奏翩翩起舞。舞至高潮,他竟以头顶为轴扎进雪地,双腿劈叉张开,像陀螺般飞速旋转,雪沫飞溅间,等他起身时,地面已被顶出一个半米多深的大坑。
这手绝技引得众人连连拍手叫好。最后,阿伟又补了一个两圈半的后空翻,落地时稳稳摆定姿势,在场的雇佣兵们更是纷纷起身鼓掌,彻底被他的舞姿折服。
旁边的翠花趁着大家鼓掌无暇顾及她的时候,她悄悄的对阿尔泰贞说:“你唱歌吧!来自北方的武士,和阿伟斗舞无论输赢都会被杀死的!因为阿伟不允许别人能胜过他!”
阿尔泰贞,听完翠花的话,只觉得背后发凉!
阿伟在等掌声结束以后,略带挑衅的看了看阿伟,挑了挑眉毛,笑道:“我勇敢的武士,该你了。”随后单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阿尔泰贞略显拘束的走到了篝火旁边,手和脚简单舞动了几下,笨拙的姿势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阿尔泰贞仓皇之间,拔出了腰间的弯刀,吓得诸位雇佣兵们也纷纷拔刀,可阿尔泰贞随后又将刀横在了篝火旁,又捡起一根树枝击打刀身,打着节奏,缓缓舞动,并唱起了《敕勒歌》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心随天地走,意被牛羊牵。
大漠的孤烟,拥抱落日圆。
在天的尽头,与月亮聊天。
篝火映着脸,醉了套马杆。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歌声悠扬,响彻山谷,有草原的沧桑,可沧桑中又透露着豪迈,豪迈中又有水溪一般的柔情,听的人似乎能够身临其境,感受的到高耸的雪山之下有无数小溪流,穿过茫茫的草地,草地上牛羊成群,蓝天白云之间,苍鹰鸣叫,牧民们骑着马,欢歌笑语,在风中驰骋!
而他的舞蹈也是不凡,
他先以足尖轻点篝火外围的青石,节奏像草原上掠过的鹰翅 —— 慢时如勒马远眺,掌心向上托着无形的白云;快时突然屈膝腾跃,竟让火堆里的火星都跟着震颤。最惊人是那旋身,左臂紧扣腰侧,右臂斜指夜空,整个人像被风卷起的经幡,一圈、两圈、三圈,袍角展开的弧度里能看见他腰间挂着的小银铃,叮当作响间,他突然顿住,右腿向侧方踢出,脚尖绷直如拉满的弓弦,左手精准按在右膝上,目光斜睨篝火,睫毛上还沾着火星映出的碎光。
他的动作里全是草原的影子:时而双手交叠过顶,模拟雄鹰展翅掠过雪山;时而俯身探腰,像骑马追逐奔羊;待篝火燃得最旺时,他竟单膝跪地,以手撑地旋转半周,另一条腿凌空划出半圆,靴尖带起的细沙落在火里,腾起一小团青烟。
火光在他深褐色的脸上流动,额间束发的红绸带随动作飘拂,当最后一个旋身结束,他直起身时,胸口的银狼图腾佩饰还在晃动,与篝火的光影一同,落在众人的眼睛里。
阿尔泰贞的表演落幕,众人先是僵在原地愣了片刻,下一秒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就连他们的领袖阿伟,也忍不住抬手鼓掌。
阿尔泰贞跳的是胡旋舞,唱的是《敕勒歌》。尽管这些婆罗门已在恒河平原与当地农耕土着混居千年,但他的舞姿,却在一瞬间唤醒了他们祖先刻进基因里的游牧记忆 —— 他们的先祖本就是印欧草原上的游牧者,在公元前 1000 至 1500 年间翻越兴都库什山脉,进入印度河上游,征服了这片土地的土着,还创立了种姓制度。这套统治体系竟能让他们安稳掌权千年,着实令人称奇。
至于其中涉及人种迁徙的地缘格局与气候特征,以及开创种姓制度如何统治土着的过程,那不是本书的重点,此处便不展开细说了。
阿伟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惋惜:“兄弟,你这表演太精彩了。可惜你血统太过卑贱,不然我定会考虑给你封官加爵,真是遗憾。说起来,该赏赐你些什么好呢?”
就在阿伟犯难时,翠花悄悄凑上前:“前两天咱们不是抢了一批唐三彩吗?不如赏他一两件?”
阿伟发出一声略带轻蔑的冷笑:“唐三彩?这般高深的艺术品,他看得懂吗?”
“也是。” 翠花附和着笑了笑,“那不如赏他两三件金器?”
阿伟犹豫片刻,忽然扬声吩咐:“来人!快挑两件最小、带破损、有瑕疵,我看着不顺眼的唐三彩,赏给这位低贱的武士!”
话音刚落,几名壮汉便抬着两箱沉甸甸的瓷器走到阿尔泰贞面前。箱子打开的瞬间,里面的唐三彩釉色斑斓、光华夺目,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两个箱子里装满了价值连城的唐三彩,为防运送时破损,箱底做了三层防护:第一层铺着麻布和锯末,填满箱底缝隙,尤其注重四个角落,既能防潮,又能驱虫;第二层是稻草,这些稻草经过日晒后反复捶打,变得柔软且不失弹性;即便有前两层防护,锯末与稻草质地仍偏硬,怕刮伤瓷面,于是第三层用细布与丝绸将每件瓷器仔细包裹。除此之外,木箱内部还用木板或纸板隔成小格,每件瓷器各占一格,避免相互碰撞。
阿尔泰贞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箱中的瓷器 —— 他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他们奉命护送的那批!刹那间,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将他吞噬。
阿伟却一脸得意,语气极尽嘲讽:“看吧,尽管看个够!乡巴佬!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正好衬得我们这些上等人见多识广。”
阿伟的话刚说完,在场同为婆罗门种姓的雇佣兵们,也跟着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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