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璃，你够了！”时遇罕见地发了火。
这种情况下，可能任谁都很难保持镇定。
他站起来重新打开投影，对陆璃的语气也不客气起来：“想帮忙你就留下，不帮忙就走。”
“别在这儿阴阳怪气的，影响他们做题。”
众人心想：没事，你们继续。
相比起做题，感觉这瓜更好吃。
包熟包甜的。
宇文蓓调侃：“你们竞赛队可真有意思。队长喊我们来做题，副队长却让我们走。”
“我们可不想站队，到底要听谁的？”
陆璃耸耸肩，说道：“劝你们走，是希望你们别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这种题，你们没戏的。”
“还有你，时遇！”陆璃一秒又调转了枪口。
“你都大四的人了，就不能消停点，安安稳稳等毕业吗？”
“再努力又有什么用？”
“你的努力在清大和京大那群怪物面前什么都不是，不过就感动感动你自己罢了。”
“怎么，想参加感动校园十大人物评选？”
“还是现实点，想想毕业后找个什么工作吧。”
这话如利刃般扎在时遇的心口，让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彼此越是了解，说的话就越狠。
陆璃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刺痛着时遇。
金陵大学的数学系在历史上曾有过高光时刻，全国第一、世界第二。
着名的陈傲猜想也出自这里。
但这几年，竞赛成绩越来越差，甚至他接手之后，连5个人的竞赛队伍都凑不齐了。
明明在高中的时候，他还被称为“十年一遇的数学天才”，引起了许多学校的争夺。
怎么最后，竟然落得这么个孤家寡人的下场呢。
时遇身体颤抖，表情呆滞。
半晌，他缓缓抬头，眼神空洞，却依旧对众人挤出温柔的微笑。
“陆璃说得对，这道题确实一时半会做不出来，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大家把题目记下来，回去慢慢研究吧。”
“你们军训很辛苦，早点休息。”
时遇转过身，开始收拾东西，背影显得无比落寞。
陆璃并没有因为时遇的放弃而洋洋得意，相反她脸上关切的神情越来越重。
齐柠和唐汐找了支笔，在纸上把题目抄下来。
宇文蓓也不再多说什么，轻轻拍了拍还在纸上涂涂写写的姜鹿和南北，说了声“走吧”。
“时遇都说一时半会做不出，在这也是浪费时间。”
“等回去再想吧。”
“等等。”姜鹿平静地回答，“我快做出来了。”
声音不大，却把宇文蓓硬控在了原地。
什么？
快做出来了？
她这才发现，姜鹿和南北的草稿纸上竟密密麻麻写满了解题步骤。
刚才时遇和陆璃吵架的时候，她俩竟然全身心投入在题目上，一点没吃瓜？
这是何等的专注力！
宇文蓓心中暗暗敬佩，眼睁睁看着姜鹿落笔生风。
写完一步另起一行。
慢慢的，每一行越来越短、越来越短…
直到最后一个简单的结果出现。
“我好了。”姜鹿放下笔。
声音不大，但透着无比的坚决与自信。
如同一只穿云箭在夜空炸响，让在场所有人的心不由得震颤了一下。
“你说什么？”时遇猛地转身，“你…好了？”
他声音颤抖，脸上除了不可置信，竟还有些救赎的喜悦。
“怎么可能！”陆璃失声喊了出来，看样子是明显不信，“这题光是建坐标、理清对应关系就要很长时间。”
“这才过了多久？20分钟而已！”
“哗众取宠也该有个限度，你真把自己当成数学领域的泰山北斗了？”
姜鹿自信地把稿纸递给陆璃。
陆璃一脸不信地接过，认真看起来。姜鹿则在一旁解释：
“这道题其实换个角度，就能发现其中隐藏着特殊的对称性。”
“只要根据这种对称变化坐标，函数和图形的关系就很清楚了。”
“然后分析单调性和极值，求导确定函数增减区间，最后就能推导夹角的角度。”
姜鹿讲得很轻松，但宇文蓓、齐柠和唐汐三人却是大眼瞪小眼。
她们把题目拿在手上横看竖看透过灯泡看，也没看出哪儿有什么特殊的对称性。
陆璃听姜鹿讲完，竟然发现自己没怎么听懂。
姜鹿的答案无疑是对的，但解题过程姜鹿只写了个大概，跳过了几步，陆璃就感觉自己有些接不上。
她愁眉深锁，边看着姜鹿的解法，边拿起稿纸重新演算。
越算下去，表情越是凝重。
太妙了，这解法真是太妙了！
她不局限于常规解法，只是简简单单换个看图形的角度，就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这天马行空、灵动飘逸的思路，真是她从未见过的。
一旁的时遇也很快顿悟，感慨万分。
“韦教授一直说，这道题仅仅用高中知识的话，至少有3种更简单的解法。最快的大概10分钟就能出结果。”
“可我研究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
“没想到竟被一个大一新生简简单单解了出来！”
就在众人感慨之际，南北也放下了笔淡定地把稿纸递给时遇。
“我也做完了。”
“方法和姜鹿的略有区别。”
“对称我没看出来，但其实加上几条辅助线，能看出有一些镜像关系。”
时遇再一次刷新了三观。
继姜鹿24分钟解出答案后，南北也仅用31分钟！
而且用的是新方法。
要知道，当年他和陆璃可都是用了半天时间才解出来的，而那已经是很快的了。
这两个人的天赋究竟有多逆天！
刚才陆璃的话如秋风般萧瑟，让时遇感觉内心荒凉。
而现在，姜鹿和南北展现出惊人的实力，又让他感觉枯木逢春般温暖。
他反复把两个人的解法看了十几遍，最后竟红了眼眶。
是不是老天爷看他这么努力坚持，派人来帮助他了？
事情的最后，陆璃一声不吭地离开了教室。
时遇说，他会向学院建议，让姜鹿和南北成为正式队员。
至于其他人，只要能做出第2题的，不管用时多少，都可以进入预备一队。
此时，安小蓉独自一人在宿舍，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不是滋味。
她翻出书本想安安静静地学习。
可看了5分钟，满脑子都是刚刚时遇点名时的情景，顿时心烦意乱。
几个月前，高考成绩出炉，她在全市声名鹊起，成了大家崇拜羡慕的对象，不少领导都到她家去慰问。
以前不来往的亲戚来了一波又一波；以前不喜欢她的父母第一次专门为她做了一桌子菜，虽然都是便宜的菜。
妈妈时常夸她：“想不到你还是有点用的，今儿个村长又送了一斤肉来，一会烧了给弟弟补补。”
爸爸逢人就说：“我家女儿可了不得，年纪轻轻会给弟弟弄钱了。”
那是她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原以为这种快乐会一直延续下去。
谁料到了金陵大学，就像是一场美梦突然醒了似的。她又成了那个无人关注的小透明。
甚至题目做错，还要别人可怜她。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没用了。
安小蓉难受地趴在桌上，心想：还是那时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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