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俊宇马上认错:“王老，我错了，我好好说话！”
王陵基很满意:“这才对嘛，说，这个谁，他有没有冤枉你？”
殷茂也纠正说:“王老，我叫殷茂…”
谷俊宇马上开始叫屈:“冤枉大了！那批货，起初是我大舅哥请我帮忙运送的，嫌我收费高，人家就自己运，结果让当地土匪给抢了，王老你是不知道，我们苏北那边土匪多，黑道人物横行，我亲自带队剿灭了好几批，没用，吃不上饭的人多…”
“咳…”王陵基提醒他，“说正事，我很忙的！”
谷俊宇只能言归正传:“土匪抢了货，让我帮忙，我就冒死约见那些土匪头子，人家说了，要两百万美金，我就实话实说了，宋家也觉得战略物资关乎国家大事，怕咱们的将士用不上气球口红高跟鞋，没法打仗，就派了个上海的管事人过来给我送钱，叫啥来着，哦对，黄鹤，他说钱在路上让人给掉包了，殷茂先生，我没说错吧？这个事，你肯定知道。”
殷茂脑袋歪向一边，不说话。
谷俊宇接着说:“别不承认，咱们发誓的，谁要是撒谎，爹娘都死光！”
殷茂也算是个孝子，很不情愿地点头承认了。
谷俊宇接着说:“”
王陵基张嘴说:“把那个叫黄鹤的找来当面对峙就是了！”
殷茂一摊手，回答说:“人，跑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估计就是他姓谷的给弄跑的！”
“你有证据吗？”王陵基马上追问，“有的话，直接拿下这个嚣张的家伙！实在不行，把黄鹤给我叫过来当面对质！”
殷茂回答:“人，跑没赢了！”
谷俊宇抬手打断他:“咱们接着说，我呢，也是古道热肠，就拿出自己青帮大哥的身份，又找那些土匪，还拿出自己的钱来换来了那些物资。他们也同意还回来物资，我觉得，送佛送到西吧，结果，人家又换人了，找了当时的治安军参谋长孟凡彪帮他们运，有这回事吧？”
殷茂点头:“算是有吧！”
王陵基提醒说:“到底有，还是没有？”
殷茂果断回答了:“确实有！”
谷俊宇接着讲故事:“好巧不巧的，土匪把货还回来送到运河码头的时候，鬼子的宫井联队正好来检查，当场就把那些货给烧了，毛都没剩下！”
王陵基打断他的话:“你这小子，说话就不着调了吧？就不过是一些破衣服烂鞋小气球，日本人为什么要烧它？”
谷俊宇摊着手说:“谁说不是呢？我还去说情呢，日本人说了，这些玩意就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万一落到国军手里，会给日军带来致命的打击，比如那些气球，要是套在头上，还不把人给憋死了？口红，抹在嘴唇上去冲锋，不把人吓死，也能笑死！高跟鞋嘛，穿上就能跑得比兔子还快。殷茂先生，日本人说的对吧？”
殷茂不乐意了，敲着桌子说:“咱们现在不是讨论货物本身的事情，是谈这笔钱的赔偿问题！”
王陵基笑得很不屑:“殷茂啊，我这人呢，最是公正，不过这次却让我有点为难，很难分谁对谁错，毕竟，也没个证人嘛，这样，我把这个事发到报纸上去，让全国人都来评评理，这个费用问题你放心，我王某人出了！”
殷茂皱着眉头说:“王老，这不是登报费用的问题，货是在他地盘上丢的，也是他去赎回来的，也是在他的地盘上被烧的，这其中的道道，就不简单，不用证人都能想到，是他黑了我们的赎金，出卖了我们的货，这就是典型的黑吃黑。这个损失，他必须赔偿！”
王陵基示意起身正要发火的谷俊宇坐赶紧坐下:“年轻人，不要火气这么大嘛！我知道你很委屈，但是你也先别委屈！我也都明白了，这个呢，就是你的不对了，宋家位高权重，你应该主动迎合，人家说你该对他们货物的丢失负责，就是给你一个进步的机会，事实这个玩意，根本就不重要了。不过有一个事实放在面前了，你不赔钱，他们就想要你的命。掏钱吧，你放心，我做个中间人，保证你拿出钱之后，平安无事！”
说着，冲谷俊宇意味深长地点点头。
谷俊宇重重叹口气，说:“谁不知道命比钱重，可俺上哪里去搞这么多钱？还是美金，实不相瞒，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美金长啥样！别说美金了，现在就是让我拿出两百万法币，我都费劲！”
王陵基继续引导:“那个，金条啊，首饰啊，房产啊，田产啊，总得有点吧？”
谷俊宇点点头:“还真有，城里有两间木头房子，一家十几口人都住里面！”
殷茂笑了:“你骗人了吧？我们调查过你，你名下有当地银行一半股份，兵工厂，被服厂，铁厂，万亩良田，店铺百间，资产雄厚，加起来，可不少了！”
谷俊宇哈哈大笑:“老大，你这是老黄历咯！那些玩意早就让我卖了当军费打鬼子了，不信，你问郝朋举，银行跟兵工厂都让他买走了！”
王陵基好奇地问:“他要那些干啥？”
谷俊宇摇摇头:“还能干啥？挣钱，造武器呗，人家现在厉害着呢，都不用上头发军费，日子依旧过得潇洒着呢，听说最近又想扩编。我还听说，他跟八路那边走得很近。”
王陵基满意地点点头:“怪不得他这么潇洒呢！这个消息，很重要，我得上报，以后啊，没必要给他继续拨款当军费了。”
“王老！”殷茂急了，拉长语调引起王陵基的注意，“咱们谈赔偿的事情呢！”
王陵基白了他一眼:“军队的事才是大事，没有了军队，共军赢了天下，咱们那些钱财，一分都保不住！”
谷俊宇也一摊手说:“我，没钱！就算剥了我，也没有！”
王陵基却不满意了:“你小子，这就不地道了，就算要饭的来了，你也得打发一点吧，你再翻一翻口袋，还有多少，拿出来吧！”
谷俊宇极不情愿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洋放在手心:“我是真冤枉啊！要不是王老你来，我都不会给这个面子！”
殷茂急了:“王老，咱们可是说好的，你只是从中调节，不偏不袒的呀！”
王陵基听后，一拍脑门，懊恼地说:“哎呀，你说我这脑子哟！对不住，那个小谁，把钱收起来吧，我可不能因为跟宋家关系好，就偏袒他，我这个人，就是公平公正！”
谷俊宇更正:“我姓谷！”
殷茂拍了桌子:“过分了！”
王陵基斜眼看着他:“怎么？吓唬我？还是想用钱砸死我？”
殷茂赶紧起身一个劲地鞠躬:“不敢，不敢，是我唐突了，王老见谅！”
王陵基摆摆手:“坐下说话吧，我觉得这个事挺有意思的，利用援助船拉那些破烂，我回去得跟光头兄弟讲一讲，他自己的大舅哥玩出这种猴，就算我再打他一巴掌，谅他也说不出啥来。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殷茂也跟着摆手:“王老，您息怒，我这几天回去跟家主商量商量，从长计议。”
一向温文尔雅的王陵基突然拍了桌子:“你们这种行为，让整个党国颜面何存？国家民族生死存亡之际，将士悍不畏死，血染征袍，马革裹尸，百姓倾其所有，箪食壶浆，方才有今日之胜利，尔等作为党国栋梁，只顾着中饱私囊，置国家民族于不顾。这个事要是传出去，对党国的声誉将是极大的损害！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殷茂低头了:“还请王老指点！”
王陵基压低了声音:“这种事情，怎么能传出去呢？万一在法庭上，他这小子口无遮拦的说出去，万一有记者在现场，可就不好收场咯！你得让他闭嘴啊！”
然后提高声音:“两个办法，第一，设法把他偷偷弄死在这里；第二，给他点钱，当是封口费了！”
最后撇撇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有第五军的人看守，第一条，行不通啊！”
谷俊宇忍住不笑，贱兮兮地伸出两根手指说:“我不多要，二十万就行，美金！”
殷茂再也儒雅不下去了，掏出手绢来擦额头的汗:“这个，我还去汇报给家主，鄙人，无法做主的！”
王陵基点点头:“去吧，就说我说的，他已经富可敌国，就不要打小老百姓的主意了，太丢份了！”
殷茂提着包就跑了出去，王陵基叹了一口气，感慨起来:“当年在上海泡妞，我也没浪费过这么多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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