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的身体恢复得比预想中慢。
医生说苏陌的伤口恢复良好，但那颗子弹伤到了骨头，哪怕愈合后，肩膀在阴天或劳累时也会隐隐作痛。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后遗症：失血过多造成的体质虚寒。
苏陌似乎回到了刚开始的时候，变得比以前还要怕冷，哪怕是白天，也要在病房里披一件薄外套，夜里更是睡都睡不安稳，之前冷子柒想方设法用那些名贵补品给苏陌补回来的体质一夜回到解放前。
这天夜里，营地忽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病房的窗户颤了几下，天花板上落下些许尘灰。
苏陌猛地惊醒，想撑起身去看，结果扯到了肩膀，疼得整张脸都白了。
“陌陌！”
苏南栀从折叠床上坐起，披上外套，快步走过来，一边按着女儿的肩膀让苏陌别乱动，一边望向窗外。
营地那头火光冲天，警报声此起彼伏。
“我去看看。”
苏南栀语气平静，却带着压不住的紧张，她披着外套走出病房，冰冷的夜风夹着焦土的味道扑面而来。
远处有火光闪烁，士兵在跑动。
“变电站被炮弹误伤了，”有军人快步经过时说，“暂时没法供电，新的发电机要明天才能送来。”
苏南栀站在原地，指尖攥紧了外套的下摆，片刻后转身回了病房。
“没事了，”苏南栀轻声说，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只是临时停电，很快就会恢复。”
病房重新陷入寂静。
因为停电，医院里的中央空调停了。
窗外的火光在玻璃上跳动，映得房间忽明忽暗。
苏陌蜷缩在被窝里，手脚又冰又凉，一股股寒意透过被子钻进她的身体，肩膀上的伤也被冻的生疼。
不知为何，苏陌又回忆起了高三冬天早起去上学的时候。
苏陌不由得想念起了团子，那时候她总是抱着团子睡觉，起码能暖和一点。
就在苏陌迷迷糊糊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要被冻晕过去的时候，苏陌突然感觉被子被掀开，苏南栀躺了上来把苏陌抱进了怀里。
霎时间，苏陌从冬日回到了春天。
“还冷吗？”苏南栀低声问。
苏陌摇头，声音小得像叹息：“不冷了。”
但苏陌又往母亲怀里靠了靠。
苏南栀笑了，手臂收紧，把苏陌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苏南栀的温度一点点传过去，苏陌的呼吸渐渐平缓。
外面依然有零星的爆炸声，但在这片小小的黑暗里，时间却像被按了暂停键。
苏南栀轻抚着女儿的发丝，心底有种迟来的，几乎要溢出的情感。
原来母爱不是能被岁月冲淡的东西，分别了二十多年，她终于能抱着自己的女儿，替她挡一点这个世界的寒冷。
......
几天后，苏陌的病情逐渐稳定，医生允许她出院。
部队原定计划是安排她们搭乘改进的运-20返回国内，但苏南栀在听完医疗评估后，沉默了几秒后还是决定，不让女儿再受一点委屈。
陈昭有点为难，“苏同志，这是上级的命令。”
“我来安排，”苏南栀只说了四个字。
于是，当天下午，苏南栀的专机，一架bY787客机降落在了机场，于此同时陈昭也接到了新命令：由苏南栀女士全权负责孙璐院士回国事宜，要护送小队全力配合。
陈昭：.......
这算是沾了苏陌的光吗，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坐一趟豪华专机。
孙璐凑到苏陌耳边：“你有个能量这么大的妈妈怎么不早说。”
苏陌：“其实，我也是才知道。”
孙璐：.......
苏南栀用近乎偏执的细致，把迟到二十多年的母爱一寸寸补回来。
出发前一天，苏陌执意要去前线。
“我只是想去看看，”苏陌笑着说，“就一会儿。”
苏陌想亲手把某个人薅回来。
谁都知道苏陌要找谁，苏南栀没有拦苏陌。
但在前线的指挥部里，苏陌没看到想见的人。
冷子柒、艾琳、阿格尼丝，她们已经随部队向更北方推进。
那是更危险的区域，也是没有信号、没有退路的地方。
听到消息时，苏陌怔了很久。
风沙再起，苏陌看着那片昏黄的天，轻轻呼出一口气，“.....胆小鬼。”
风吹过，扬起苏陌鬓角的短发，脖颈上冷子柒留给她的纪念还在隐隐作痛。
或许冷子柒此刻也在某个帐篷里，看着同样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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