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砚山对蔺琅的佩服也藏不住，对她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了许多。
“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们？”
“凭我的心从一开始就没有归顺过鬼域！小时候服从是苟且活着，现在服从是为了瓦解覆灭！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像陆离，像步稚那样，不把鬼域送上法庭，就把它送进地狱！”
段乘风想，蔺琅的思想里一定住着一个大大的女英雄，她真不愧是警察世家的后代。
这番话已经不是感动，而是肃然起敬！
如果蔺琅一直是如她所说的那样做，那么七年前，他跟鬼域殊死一战，因她死去的那几个兄弟，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仲砚山需要的是证据支撑蔺琅的说辞，他又问：“我该如何相信你？”
“你跟荣深的关系，我早就知道了，如果我向鬼域汇报，只怕你现在也早就是一堆枯骨了。
而且荣深地下室那本账本我看到过，如果我跟鬼域是一条心，我当时就会毁了那本对鬼域不利的账本，荣深是不可能有机会再把账本交给你，我也就不会来问你要了。”
仲砚山凝重的侧脸似乎有松动的迹象。
他背着手，看着地面，接着提出疑问：“既然你觉得你一人之力可以剿灭鬼域，现在为什么还不离开鬼域？”
“因为我家人被他们掌控着，或者说……他们是知道我父母下落的线索人之一。”
现在撕破脸很容易，但是蔺琅不敢保证，鬼域若是找到她家人的下落，再施以毒手怎么办？
“仲导演，我已经做好了到死都不脱离鬼域的准备，但那不代表我诚心归顺。
荣深偷走鬼域的那个箱子，即便我查到了我会扣押，不会交给鬼域的，我向你保证！”
“那你如何对鬼域交代？”仲砚山提问，蔺琅听出了希望。
她微微露出笑意，“我有我的打算，目前来说，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即便惩罚我，我也受得住。”
段乘风听到“惩罚”这两个字，脸色一沉，自然而然又想到蔺琅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痕。
“你不怕，但是拿你的家人威胁你呢？”
“我不知道我会如何解决，我唯一确定的是我不会妥协！”
仲砚山不说话，蔺琅又猜不透他的心思，接着说服他。
“仲导演，你就告诉我箱子和账本的下落，好吗？我也可以跟你做交易，达成你的心愿！”
仲砚山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突然扯到别的问题上，“我问你，会用枪吗？”
“没开过。”
“敢杀我吗？”
蔺琅顿了顿，强调自己的原则：“我永远都不会杀你的。”
仲砚山释然一笑，决定松口。
“箱子我没有，更没听说过，但是账本确实在我这里。”
蔺琅开心，跟段乘风对视一眼，满含期待的等着仲砚山把账本给她。
“不过，我不会给你的，但我不阻止你自己找到它。希望有一天，这个账本会是让鬼域全军覆没的有力证据之一。”
说完，仲砚山顾及蔺琅也是鬼域的人，又多了一嘴：“当然，你是戴罪立功。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我想，我可以跟你们分享一些事情了。说到哪儿算哪儿吧！”
他们这算是取得了仲砚山的信任？
蔺琅的手指发冷，段乘风在桌子下牵着她的手，硬挤进她的指缝，跟她十指紧扣。
蔺琅想着他左胳膊有伤，算了，他想拉手就拉吧，反正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仲砚山沉默了很久，段乘风和蔺琅都不敢催他。
直到一声重重地叹息后，仲砚山才娓娓道来。
“我们之间是爱情，但是不被世俗接受。其实在我眼里不重要，只要跟他在一起，无论他如何定义我们的关系。
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榜上有名，一起生活，一起体验人生，他对外称我们是好兄弟，我就附和着同意。
那时候很年轻，想象着一种感情开始了就可以走到最后，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反目成仇。
我爱荣深，我知道他也爱我，可是他更爱导演的梦想，更爱世俗的眼光。
当他渐渐的在娱乐圈崭露头角的时候，鬼域找到他，承诺帮他出名，条件是他要成为鬼域的人，给鬼域卖命，不同意的话直接就了结了他。
这两个选择，任何一个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他答应了鬼域的要求，如愿以偿成为炙手可热的新秀导演。同时，他心态变了。
他怕自己同性恋的身份会影响他的前程，毫无征兆地跟一个女人结婚了，结婚了就算了，他还生了两个孩子！他不给我任何交代，甚至连个借口都不肯说……”
仲砚山低着头在原地走来走去，蔺琅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只是听他这样说，就觉得很让人窒息。
只要牵扯到感情，哪有公平可言？唯有深情的那个人千疮百孔。
“我也扭曲了，为了报复他，我也选择找个女人结婚！我以为我痛快了，结果呢，他说我一辈子都放不下他，因为我这一生的路全部照着他的脚印在走，我活在他的背影下，我离不开他！
想想也是，他结婚我结婚，他生子我也生子，他爱好拍摄，我也学他，他进娱乐圈当导演，我也非要跻身。他出名，我也要出名。
他有真才实学，我比不上怎么办？我就剑走偏锋，成了那个最会炒作的名导。
我要他的名字只要一出现，就要跟我相提并论，我们就这么过一生何尝不是一种开花结果？
我们在娱乐圈各自为王，他心中全是对梦想的追逐，全是对世俗的妥协，我心中全是对他的怨怼，我们渐渐产生很多分歧。
命运弄人的是，荣深的妻子和我的妻子因缘际会结识后一见如故，因着她俩的良好关系，他儿子和我儿子也玩的相当不错。
我们都默许这样纠结矛盾的关系存在，直到我的儿子死亡，紧接着我妻子身体本就不好，加上丧子之痛郁郁而终，也因病去世。
荣深妻子出席我妻子的丧礼后，因为荣深喝了点酒，我送他和他的妻子回家，路上出了车祸，他妻子在车祸中丧生，他一直恨我，以为我蓄意谋杀。
从那以后，我们的关系彻底走向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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