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烟顿了顿，轻声说道，“她们说，宝姑娘没有，，，没有规矩。”
说完茗烟便将头深深低下，旁边的叶妈也是如此，双手不住的绞着，两人都显得极为紧张。
屋里一时又都沉默了下来，宝钗脸色微冷，薛姨妈也没了笑容，又冷声问道，“叶嬷嬷，茗烟，她们为什么这么议论宝丫头？”
叶妈抬头回道，“回姨太太的话，这事儿我倒是有一回听到一些，有次我正好进了院里，便听到二爷屋里两个丫鬟在廊下嘀咕。”
“她们说，宝姑娘常去也就是了，又总不守屋里的规矩，还说什么差点害的袭人受罚，只是亏得二爷开恩，才没有惩罚她，我没敢久待，只大致听了这些。”
宝钗闻言眉头一皱，“还有此事，为什么我竟一点都不知道。”
茗烟回道，“宝姑娘，二爷屋里的事，谁都不敢乱说话，也是我妈回来给我说了一回，我才知晓一点，跟着二爷一起的其他几个，他们都不晓得有这回事儿。”
薛姨妈又问，“叶嬷嬷，那你后面有没有打听到具体的，为什么袭人要受罚，宝丫头哪里做的不对？”
叶妈回道，“这个我就没听到了，也不敢问，不过我记得那是姨太太你们刚来的时候，宝二爷出城了一段时间，他一回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儿，现在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宝钗此时心中惊疑，脑中回忆起来，好像那时确实有感觉什么不对的情况，只是现在一时又想不起具体来。
薛姨妈又问，“我们来了也快有两个月了，我平日里看着，宝玉对府里的下人都是很随和宽容的，怎会如此？”
叶妈又道，“姨太太有所不知，宝二爷在老太太膝下长大，平日里虽然对下人也很宽容，但他也最重规矩。”
“之前有一次，姨太太你们还没来的时候，檀云因为多给兰少爷吃了一碗寒瓜丁，就被罚跪了一个时辰，这是我亲眼看见的。”
叶妈说完，宝钗立时回忆起来，自己那日的确有把自己的那份西瓜给了贾兰，当时屋里的情形氛围也确实有些奇怪，只是自己当时没有反应过来。
‘竟只为了这事儿，袭人作为宝兄弟屋里地位最高的丫鬟，就得跪地受罚么？’
宝钗缓缓点了点头，又说道，“原来还有这种事儿，亏得今儿从嬷嬷这里知晓这些。”
“我们初来乍到，怕不是稀里糊涂之间，就会犯了府里一些忌讳，我们虽还可以随时搬出去，只是这种事多了，姨妈脸上怕是就不好看了。”
薛姨妈也说道，“宝丫头说的是，叶嬷嬷，今后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往后府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还要劳你们多多提点。”
叶妈笑着回道，“姨太太，宝姑娘，其实也都还好，府里平时虽是两位奶奶管家，后面也还有老太太和太太看着。”
“但实际上两位奶奶都是按着宝二爷的规矩办事的，您二位都是二爷的姨亲，没有什么相干的。”
薛姨妈和宝钗互视一眼，又笑着说道，“我们倒还真不知晓这些，既是宝玉的规矩，便更需要叶嬷嬷你和茗烟的提点了。”
“往后宝玉屋里有什么事，还要请你们及时告诉我们才是，免得宝丫头再有什么做的不好，又惹的下面人受罚。”
茗烟这时动了下，好像要说什么，叶妈连忙拉住他，说道，“姨太太，宝姑娘，还请放心，以后二爷身边有什么事，我们一定及时告诉莺儿的。”
薛姨妈和宝钗都面露微笑，“好，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今儿莺儿拜你为干妈，她是宝丫头最亲密的丫头，我说不得也要给她一份体面。”
“这样吧，我便做主，拿二十两银子，给你们做认亲的贺礼，还望叶嬷嬷不要嫌弃。”
叶妈茗烟两人拱手谢礼，又说了些客套话，叶妈便以不便过于打搅为由，别了薛姨妈、宝钗和莺儿，带着茗烟离了梨香院。
……
叶妈茗烟离去后，薛姨妈宝钗又继续讨论起来。
“妈，以后有叶妈和茗烟一内一外，宝兄弟的情况，应该可以多一些了解了。”
薛姨妈点头道，“真没想到，凤丫头和珠儿媳妇平时管家，居然还是看着宝玉的脸色，宝丫头，看来咱们是找对了路子。”
宝钗嘴角微微扬起，见莺儿送了叶妈茗烟出门，进了屋子，便对她说道，“莺儿，以后你多和叶嬷嬷来往，宝二爷屋里的事，你都要细细打探，有什么事，要及时回来禀报。”
莺儿笑着回道，“太太，小姐，我知道的，干妈说我有什么事儿，随时可以去找她。”
薛姨妈、宝钗两人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
另一边，叶妈茗烟出了梨香院，便对送他们出门的莺儿说道，“好女儿，你快回去吧，以后有什么事，你只管来找干妈。”
“也不是干妈说大话，我和茗烟都在宝二爷院里伺候，在府里也算有一份体面在，但凡有事，你只管来找我。”
莺儿对着叶妈茗烟两母子甜甜一笑，点头说道，“好，干妈，以后您就是我亲妈，以后只要姑娘用不着我伺候，我就去找干妈玩。”
“干妈，这是太太给的贺礼，二十两银子，我在姑娘身边用不到的，您都收着。”
叶妈接过笑道，“好，干妈先拿着，你什么时候需要，随时来找我。”
三人说了几句便挥手作别，看着莺儿回了，叶妈才带着茗烟离去。
两人离开了一段，茗烟忍耐不住问道，“妈，刚才你怎么敢就那么回话的，二爷屋里的事儿，是咱们敢乱说的吗，你就不怕儿子被打死吗？”
叶妈拍了下茗烟的后脑勺，“傻儿子，你还没看出来吗，姨太太让莺儿认我作干妈，是想拉拢咱们给她作眼线呢，这二十两银子就是她给的好处。”
茗烟又急了，忙道，“妈，你这明明都知道，还敢收银子，还敢拍着胸口答应？”
叶妈拉过茗烟，轻声说道，“儿子，今儿咱们来都来了，饭也吃了，亲也认了，也只能先答应下来。”
“只是接下来肯定不能那么做，不说宝二爷的规矩，就说咱们在府里的体面，还不都是因为咱们家跟着宝二爷么。”
“这二十两银子你拿着，回去后找到二爷，把今儿姨太太和宝姑娘交代的事，原原本本的都坦白了。”
茗烟接过叶妈递过来的一袋银子，想了想又问道，“妈，咱们才认了亲，收了姨太太的好处，转头就去出卖她们，会不会不太合适？”
叶妈忍不住又敲了茗烟脑袋一下，“你傻啊儿子，咱们是宝二爷屋里的人，给姨太太作眼线，那才叫出卖。”
“回去向宝二爷坦白，这叫忠心，戏文里都是这么演的，你跟了宝二爷这么久，怎么就没一点长进。”
茗烟恍然大悟，“嗷，妈，我懂了，回去我就找二爷坦白，再听他指示，这叫‘将计就计’，那三国戏文里面，那叫什么什么瑜的，他就是这么干的。”
叶妈满意地嗯了一声，拉着儿子，两人边说边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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