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没头没尾,也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抓不到主语也摸不着对话中,作为客体的另一方的存在。
从头到尾,鹤丸国永唯一能从这段话里确认的,只有一种像是数九寒冬里被人扯开了裹得严实温暖的后颈处的衣领,并往里塞了一大团雪进去一样的恶寒。
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将,或者已经发生了,就在那段莫名其妙的话语结束的时刻。
就在鬼丸国纲看上去好似心无旁骛一样,用那怎么看都并不突出,甚至完全可以说的上是修剪得规整圆润的指甲,如同热刀割黄油,又似庖丁解牛一般,娴熟且记忆精湛的,将那被勉强捏塑成长翅蜥蜴模样的黑龙拆解分割,挑出异物又重新弥合的过程中。
不妙的事情,就如此的,和鬼丸国纲开口所说的那段话一样,没头没尾的,发生了。
鹤丸国永浑身僵硬,冷意顺着他的脊柱四处乱窜,把他整个刃都钉死在了原地,迫使他只能如同一只即将冻毙的鸟雀一样,眼睁睁看着四肢与躯干一寸一寸的失去知觉,却又偏偏无可奈何,除了僵立在原地又沉入绝望,什么都做不……
“你吓到他了。”低沉的,虽然虚弱,但依旧可靠的声音,用着陈述的语气和口吻,说出了似是提醒性质的言语。
于是几乎是一瞬间,那种难以名状的恶寒,还有攀附在身躯上的,那种令四肢与躯干都沉重不已,好似失去知觉一样的古怪压迫感,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鬼丸国纲对他掌中那不知何时,已经被重塑为俱利伽罗龙造型的,金瞳的黑龙,所说出的回答。
“是他的精神太孱弱了,和他的躯壳一样,不然也不至于明明已经被夺回了真名,却还能恍惚间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鬼丸国纲凝视着那双虽然因为衰弱而暗淡,但看上去仍没到支撑不住地步的灿金色眼瞳,血色的眼里有几分遗憾,“还是太晚了,你已经无可避免的,被混进去了其他的成分……你只能和我一样,作为不纯粹的存在活下去了。”
“……不纯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还活着。”变成正儿八经的长条龙形态的存在,看上去不太自在的晃了晃自己的尾巴,接着低声做了回应,“还活着……就已经算是好事了。”
“是吗……现在可以叫了,那个名字,他已经不会再因为被确定存在而伤害到其他的灵了。”
鬼丸国纲略垂下眼帘,遮住了因为对方那句‘还活着就已经算是好事’而波动的情绪,同时向那两个眼神已经黏死在这条俱利伽罗龙身上的,目前情绪正处于欣喜若狂和难以置信两者混合状态中的,龙的亲友们说道。
“确立联系吧,用那个名字,用他的真名,如此,他才算是真正的,重新得以稳定自身。”
“大俱利……伽罗……”于是下意识的,异口同声的,用近乎重叠在一起的,颤抖的声音,呼唤出了那个名字。
看上去有些蔫蔫的小龙于是甩了甩尾巴,金色的眼瞳比起之前亮了些许的,从口中吐出了回应,“啊,我在。”
鹤丸国永和烛台切光忠,于是都陷入了手足无措的慌乱之中。
这两个明明过得都并不算好,甚至都不能斩钉截铁的说,比如今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团的大俱利伽罗过得要好到哪里的刃,却偏偏在想要靠近变成了这副模样的同伴时,于真的触碰到之前产生了畏怯,只剩下在旁边眼巴巴看着的勇气。
结果最后,还是实在看不下去的鬼丸国纲伸手,分两次把这俩刃抓了过来,又把掌心里的大俱利伽罗塞了过去,鹤丸国永和烛台切光忠,这才终于接触到了阔别已久的同伴——
——虽然在接触到的第一时间,这俩刃就险些如被塞了个烫手山芋一样,应激得差点把虽然有部分实体特征,但仍旧有一种虚幻感的大俱利伽罗,从手里丢出去就是了。
“?你们的同伴自己照顾,别丢回来给我!”
因这俩刃的应激反应,误以为这俩刃要把大俱利伽罗重新丢回来的鬼丸国纲后撤半步,几乎要退到捧着一堆被他剔除出来,又胡乱塞过去的光团的,站在他身后的光世怀里。
而之前还灵活的翻动着,为那具小小的躯壳剥除杂质又重新塑形的手,则更是僵硬的半蜷着,连带着脊背都不自觉有点弓起,看上去活像是只受惊的猫——
——虽然对拥有本灵给予的,和本灵鬼丸在皇室记忆的鹤丸国永和道誉一文字来说,这种虽然明知两者具备差异性,但还是很难想象得来的画面,多少有那么点惊悚的意味在就是了。
光世则死死盯着几乎要撞进自己怀里来的鬼丸国纲弓起的脊背。
明明那块被革带围起的,裸露在外的皮肉,是毫无伤痕或其他痕迹的,纯粹的苍白,略微弓起的线条也是正常的,看不出异常或掩饰痕迹的模样,但他却仍旧阴翳了目光,连带着唇线也跟着抿紧了去,同绷紧的面颊一同显出些焦躁和沉郁来。
但光世用灵力护着那些被鬼丸国纲塞过来的光团的动作,却仍旧是温柔的。
谨记着鬼丸国纲将这些光团塞给自己,是为了保住这些光团的状态的光世,哪怕那些青紫色的,本就如雷霆般躁动着的灵力,在情绪变化的一瞬,就跟着一道变得更加狂躁,却也仍旧维持着环绕那些光团灵力的稳定与柔和。
……虽然这样一来,反而显得光世更吓刃就是了。
虽然对鬼丸国纲这种,上手救治的时候还表现得很正常,但真治好了,就跟把烫手山芋扔出去一样,显得避之不及的行为,感到不解和困惑,但却因着现在横竖看来,都不太像是能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于是终于从掉线状态回归的乱藤四郎,便择了另一个话题开了口。
“那个,大俱利先生他们,现在这样子真的……真的没问题吗?单纯的,一直依靠灵力维生的话……”
“你的说法不对,因为除了大俱利伽罗,其他的都只不过是残存的意识而已,不能算是还活着。”鬼丸国纲闻言,一脸认真的对乱藤四郎的话,做起了并没有任何刃想听的,地狱含量过高的纠正。
“而且只是让光世帮忙维持一会儿而已,毕竟在回归本灵的路径被切断,维持自身存在的形体也被损毁后,不做点别的处理的话,这些本身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同伴的执念,而留存下来的意识,他们的消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别的,处理?”乱藤四郎被鬼丸国纲那套地狱含量属实过高的说法,搞得脑袋差点再次掉线,于是只好呆呆的看着这位本该熟悉的陌生存在,重复着对方说过的话。
“嗯,别的处理。”鬼丸国纲十分自然的点头,然后得到了光世压着怒火的回应,“想都别想……阿槐!”
光世虚握着如液体般流动着的灵力,和被灵力包裹着,浮动在半空中光团们的手掌,在快到极限的情绪冲击下,不自然且称得上狰狞的箕张着。
在躁动的青紫雷光,与无意识间,被灵力重新塑型并覆盖在左臂上的铠甲映衬下,他看上去便像是发怒的雷神,欲要降下神罚去惩戒令自己愤怒的源头。
但那张气质本来就阴郁的面容,却呈现出一种和他暴走的灵力,以及手部动作所显出的愤怒截然不同的,悲切和……哀求来。
“你不能……阿槐……你不可以,你不可以那么做……你答应过我的……会多重视一点自己,不会再随随便便伤害自己……”
“?啊?”鬼丸国纲愣了一下,那张表情差分实在是细微的脸,于是陷入了片刻的空白,并在随后露出了好似写满了‘你在说什么玩意儿’一样困惑的表情,接着在茫然了片刻后恍然大悟。
“我当不了容器的,虽然大时母的部分已经消化了不少,但是这具躯壳内的内容物,依旧不是什么无害的东西,”鬼丸国纲摇了摇头,表情有点微妙,“他们已经只剩下破碎的残念了,这种情况下接触到内部,会直接溶解的。”
光世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但还是直勾勾的盯着鬼丸国纲不放,逼得鬼丸国纲不得不继续开口解释。
“我说的处理,只是拿他们剩下的残骸,来对剩余残念进行一个收容罢了……毕竟对他们来说,如果有得选,哪怕只有部分能回归本灵……也比彻底消散,要好得多吧?”
微妙的,自嘲的意味,很明显的,从那句‘彻底消散’中,释放了出来,透着一种令在场刃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错觉的,对于‘彻底消散’的艳羡。
大概,或许,真的是错觉吧?毕竟哪会有人希望自己能够彻底消散的?
不安的情绪如同表面湿黏的蚂蟥一样,在心底爬动着,汲取着养分变大——
——毕竟如果只是一个刃有这种感觉,或许还能说是错觉,但在听到这种不对劲的说法后,下意识向四周望去,结果从其他刃的眼神中得到了对方也有这种感觉的答案后,就实在是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了。
鹤丸国永连继续和烛台切光忠一起,浑身僵硬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捧着失而复得的亲友,如今是条小龙的大俱利伽罗的心情都没有了,尤其是大俱利伽罗甚至也同样用拍打在掌心的尾巴,表达了对鬼丸国纲这种微妙态度的不安的时候。
鹤丸国永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豁出去一样的,在面色肉眼可见的,在骤然间变得比之前还要阴沉的光世,张口说出什么重量级发言之前,毅然决然的站了出来,并试图扭转当前跑偏到没边的话题走向。
“那什么……鬼丸你不是说要解释一些和真名,存在,还有逸闻这三者相关的问题吗?鹤到现在可是一句也没听到啊!”
转移话题虽然老套但是拜托至少现在请一定有用啊!鹤可一点也不想再听光世重男发言和鬼丸国纲无自觉的地狱言论输出了!
好消息,许是鹤丸国永的祈祷卓有成效,鬼丸国纲确实被转移了注意力,并开始把跑偏的话题,往最初的方向上挪动。
坏消息,即使在说最初的话题,鬼丸国纲也没能说出什么拟人的话,甚至可以说是毫不留情的,把鹤丸国永钉在了耻辱柱上。
“差点忘了……当时似乎是说到神隐了吧,使用真名进行神隐,是要考虑到真名所对应的个体,与试图神隐者的力量强弱的,像鹤丸之前被施加的真名溶解,实际上就是神隐的削弱版,不过明明是有神性的神明,却能被人类反过来神隐……”
鹤丸国永,在那一瞬间,感觉如坐针毡,就好像浑身上下,都被在场所有刃和人投来的目光,钉死在了原地一样。
鹤丸·如坐针毡且如鲠在喉只想回到几秒前给用这种方法转移话题的自己两巴掌·国永,于是戴上了痛苦面具。
“那种、那种事也不能完全……完全算是鹤的问题吧!而且如果真的是神隐这种情况,鹤也没见过会被打断的啊?!”
鹤丸国永,艰难且痛苦的,强撑着进行了第二次话题转移。
“所以说是削弱的神隐,我能插手其中,本质上也只是借了你身上咒术性质的便利罢了。”鬼丸国纲浑然不觉鹤丸国永的痛苦,只是一味的解说。
“毕竟从你当时的表现可以看出来,你在被抹去的是当前本丸内,与你相关刃对你的记忆与历史,当他们的记忆中不存在你,而与你相关的刃也一并消失后,你在本丸内,就不再是鹤丸国永,而是另外的存在了。”
“而在知道咒术是这个原理的情况下,只需要利用你之前所说的,鬼丸国纲是北条家的宝刀,且和你是旧识这一点,以及一些在之前处理笠原的时候,捕捉到的灵力特征……”
鬼丸国纲毫无自觉的,将他刚才所做的,实际上是对于刀剑付丧神们而言,本质上压根就是不可能操作的举动,和盘托出。
“就可以轻松做到将自己伪装模拟成与笠原有灵力关系的,笠原本丸内的,作为刀剑付丧神的‘鬼丸国纲’,并以此介入到这个咒术里。”
“然后以自己根本不可能被世界意识以外的存在撼动的体量,作为绊脚石,打断并夺回鹤丸国永被运行了一半的咒术所夺走的真名——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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