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手巨怪阻拦的后方甬道之中，安东与十三终于又一次看到了窃贼留下的脚印。
和之前一样，两个人的脚印——一个穿着木鞋，另一个穿着鹿皮鞋——深深地嵌入土中，证明脚印的主人扛着重物。而第三个人穿着牛皮靴的脚印更浅，步子更轻松。
三个人的脚印都和之前一样完整，没有人跑动时出现的只有前脚掌脚印的迹象。而且，他们的步子不大，脚印与脚印之间的距离，跟之前的踪迹一样。
以安东作为追踪好手的经验，他知道，脚印的主人们经过这里时，可以说走的非常闲庭信步、安步当车。
唔，扛着箱子的两个人也轻松不到哪儿去，但第三个人绝对走的非常自在。哪怕是出力的两个人，在他们留下的清晰脚印中，也没有一丝慌乱的迹象。
这非常奇怪。
主要是因为，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头安东与十三刚刚一起杀掉的触手巨怪，一只头部有两码长，有着六七条触手的凶恶怪物。
安东估计，这个下水管道的交汇处，早就已经是这只触手巨怪的老巢了，石头墙壁上触手摩擦的痕迹证明了这一点。
安东又来回看了一遍甬道口，甚至都没有找到触手巨怪追击这一行人的痕迹。
也许，当窃贼们经过这里时，触手巨怪碰巧出去了不在？也许是去找水鬼们串门去了？
安东立即打消了这个太过于滑稽的想法。
触手巨怪，尤其是它们成年体型增大之后，一般不太喜欢运动。它们住在下水道污水的汇集口，只需要等待养料字面意义上的从天而降即可，并不像野生动物一样需要觅食。
而当这只触手巨怪难得地出门时，恰好十三把自家的货物放在了市场区的仓库里？这么凑巧的事情，安东不信。
作为一个猎魔人，经历过维瑟米尔的猎魔人故事洗礼，安东确实相信命运——但命运，和这样把骰子不停地掷成六点的把戏可不是一回事。
据安东的理解，命运是一连串偶然维系之下的必然性。
应该说，正是因为安东相信命运，所以他才不相信有这么凑巧的事。这只能是人为作弊的结果。
安东又走了一个来回，确定在这条甬道周围，没有发现触手巨怪攻击或追逐窃贼的痕迹。
怎么回事？难道触手巨怪跟窃贼‘认识’？或者它就是窃贼们养的？
同样不可能。安东的前辈们，近一百年前就在北方各个城市的下水道里对付触手巨怪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没人记录说听到过有哪位胆大的年轻市民，或者某位会和动物说话的皇家养狗人，成功地饲养或驯服过这类怪物。
触手巨怪不仅体型庞大、恶臭无比，而且作为混沌魔力扭曲过的生物，性格凶残，除去猎杀与进食的本能外，几乎没有多余的智力空间——这样的生物，不可能驯养。
那这几个贼是怎么溜过去的？
这简直是个谜。
安东走回怪物尸体旁，查看着被十三砍下来的巨大头颅，这时又一次看到了怪物头颅一侧那一道之前留下的伤口。
这一道伤口是覆盖了怪物小半个脑袋的烧伤。但安东估计，留下这道伤口的东西，与怪物的接触只有伤口最中心的那道长方形伤疤，其余的伤口是逸散出的火焰。
安东感到自己似乎见过这一类东西，这种似曾相识的火焰烧伤——它不是火把、火钳，或者炸弹留下的。
他想起了去年冬天，在凯尔莫罕脚下，猎魔人们与一位术士的遭遇战。战后，安东还记得那座营地的满目疮痍。
那位女术士在战斗中，使用过几次火焰魔法。那种魔法留下的痕迹，与怪物身上的这个创口有相似之处。都是没有击打痕迹的大片烧伤。
安东捏住自己的猎魔人徽章，让它停止颤动——这又是一个术士留下的？
如果是一个术士，那么这些问题就都不存在了，安东想。
术士也许可以用什么魔法控制这头怪物的心智，或者用留下这一道烧伤的火球，干脆利落地把怪物砸晕——他们可以做到这些，毕竟怪物不像猎魔人一样有法印可以保护自己。
但是，一个术士怎么会到这儿来？温格堡地下，臭烘烘的下水道。而且，为什么一个术士要偷某个帮派藏在仓库里的走私毛皮？
听起来就像是说，某个贵妇小姐的宠物猫，放弃了昂贵的猫食，逃离了舒适的软垫，选择到贫民窟的垃圾堆抓老鼠。
它当然可以这么做，它抓起老鼠来兴许也不会太差劲——但这样的行为，可不符合安东对于术士们的印象。
他们是群利益与权力至上的精明人，可不会做这么不划算的事。除非，这样做，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大的回报。
而且是非常大的回报。以安东对自己见过的那位宫廷术士的印象，她可不会喜欢下水道。
所以，安格林帮的货物有问题。这绝对不止是几十张走私高级毛皮的事。
帮派分子们对自己撒了谎。
“猎魔人？你在找啥？”十三举着火把喊，他好奇地盯着猎魔人的举动。
安东耸了耸肩：“我在想，这只怪物为什么不攻击他们。”
十三接着说：“然后呢？你觉得是？”
安东圆了过去：“按现有证据，我猜当时这个家伙不在这儿。窃贼们走运了。”
十三不满地哼了哼：“没错。我真希望他们现在浸泡在这个臭水坑里！”
他眼睛一转，说：“不过，我早晚会抓到他们。到时候，我要一个一个把他们在这里淹死——一个都不留。当命运不站在咱们这边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拳头。”
安东挑了挑眉：“我不建议这么做。下水道里哪怕没了这只怪物，但别的危险玩意依旧很多。我建议，随便找个水坑吧。或者换种方式。”
十三说：“修理他们的办法，多的是。不过现在，我们先找到他们。”
安东点头，说：“咱们继续。让我们看一看，这一条甬道最终能把我们带到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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